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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线][虛淵玄]Fate/Zero(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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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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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8/04/13 | 编辑

猜你喜欢: ylf魔术师, ylf, ylf魔术


书名:Fate/Zero

作者:虛淵玄

录入者:未知

转自哪裡:私人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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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贴被相泽名雪在2009-03-30 19:02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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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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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表于 2008/04/13 | 编辑
PROLOGUE


——八年前——

从某个男人说起吧。
那个比任何人都充满理想,却因此而绝望的男人。

这个人的梦想是如此单纯。
衷心希望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幸福美满,如此而已。
每个少年都曾经在心中怀揣、但在了解了现实的残酷以后渐渐放弃的幼稚理想。
幸福是以牺牲为代价换取的——每个孩子在长大[x]后,都学会用这番道理为自己辩解。
但是他却不同。
或者他比谁都要愚蠢,或者他脑袋有哪里不正常,又或许,他属于那种身负不为凡人所理解的天命,被称为“圣者”的人。
当他领悟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生命,都被摆在牺牲或救济的天平两端上之时……
当他知道这天平上绝对没有哪个托盘会被清空之时……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立志要成为这个天平的计量者。
若是想更多地、更确切地减少这个世上的哀叹,那便别无他法。
为了救起哪怕只多一个人的这一边,就必须抛弃哪怕只少一个人的另一边。
为了多数人可以活下去,而将少数人灭绝。
因此,他越是救人,杀人的技术也越加精进。
多少次,多少次,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但他从来没有过畏怯。
不择手段,不问是非,只苛求着自己成为最精准的天平。
让自己绝不算错生命的数量。
性命无分贵贱、无分老幼,“一条”就是它的唯一单位。
他无差别地救人,也同样无差别地杀人。

等他醒悟过来时,已经晚了。
当一个人公平公正地去对待每个人的时候,
那便等同于他已经无法爱上任何人。

若是他能更早地将这个准则铭记于心的话,那倒还好。
让年轻的心冻结、坏死,变为一台无血无泪的测量仪器的话,他只需继续冷淡地甄别活人和死者,漠然度过一生,也就无需苦恼了。
但,他不是这样的人。
别人高兴的笑容让他满心欢喜,别人恸哭的声音触动他的心弦。
别人绝望的怨恨令他怒火中烧,别人寂寞的泪水总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擦干。
在追求超越人间准则的理想的同时——他过于像一个普通人了。

这样的矛盾不知道已经给他带来多少惩罚。
有过友谊,有过爱情。
但就算这些他珍爱的生命,和其他无数素昧平生的生命,同时放在天平的左右时——
他也从来不会出错。
就算爱着谁也好,他仍然将其生命与他人视为等价,平等地去珍惜,平等地去抛弃。
一直以来,他与他所有珍爱的人,都注定了在相遇的瞬间便等同于永别。
现在,对他来说最大的惩罚即将降临。

窗外堆满了寒风吹来的积雪,极寒的夜里,森林的大地也被冻结。
建筑在冻土之上的古城堡里,一个小室正被暖洋洋的火炉所保护,远离外面的一切寒冷。
在这片温暖的结界当中,他抱起了一个新生的小生命。
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简直盈盈一握的身体,甚至感觉不到应有的重量。
手中捧着的这份纤细,仿佛那捧在手中的初雪一样,稍微一动就会纷纷零落。
小嘴微微地一张一合,呼吸微弱而努力,为在睡眠的同时保住一点体温。胸口传来了竭尽全力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心跳。
“放心吧,在睡呢。”
母亲躺在床上,微笑地看着他抱起孩子的样子。
产后的憔悴还未褪去,血色也尚未恢复,然而这丝毫未损她高贵如宝石一般的美貌。因为她脸上的笑容与眼神,洋溢着幸福的光辉,这一切已经足以抵消因疲惫而带来的些许消瘦。
“几个喂了好几天的奶妈一碰她就哭,被抱起来后安安静静的,这还是第一次呢——因为抱她的是个温柔的人,小孩子懂呢。”
“……”
他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比照着*俩的容貌。
从未看见爱丽丝菲尔露出过如此美妙的微笑。
她是一个注定与幸福无缘的女子,从未想到会有谁能带给她名为“幸福”的感情。非神所造,而是由人工制造的人造物……对身为魔导合[x](Homunculus)的她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爱丽斯菲尔自己也未曾期待过什么。如人偶一般被造出来,如人偶一般成长的她,以前甚至不懂“幸福”到底代表什么。
而现在,她——正灿烂地笑着。
“能生下这个孩子太好了。”
平静地、慈爱地,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看着睡着的婴儿如此说道。
“以后,这孩子就要以仿造的人类这个身份而活下去。也许会很艰辛,也许会诅咒我这个仿造人类的母亲把她生下来的这个事实,不过,我现在仍然很高兴。我爱这个孩子,为她感到骄傲。”
从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令人一见就心生怜爱的这个婴儿——
她的身体,从出现在母亲肚子里的那一刻开始,已经被施加了无数次魔术处理,身体构造已经完全被比她母亲更不似人类的成分所替代。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已经被限定了用途,肉体已经可以说是魔术回路的结晶——这便是爱丽斯菲尔爱女的真身。
哪怕这样的诞生是那么残酷,爱丽斯菲尔却仍然说“好”。肯定着产下孩子的自己,肯定着呱呱落地的女儿,爱着这条生命,为她骄傲、微笑。
这份坚强、这份高洁,毫无疑问正是一位“母亲”的品质。
与一具人偶无异的少女,变成了恋爱中的女子,然后成为母亲得到了不可动摇的力量,这大概就是无人能侵犯的“幸福”了吧。这个被暖炉所保护的母子俩的寝室,如今,仿佛已经与一切绝望和不幸隔绝。
但是——他仍然说了。自己身处的世界,与窗外飞雪的天地更为相似。
“爱丽,我——”
刚说出了一句,他的心就像被刀扎了一般。那把刀,正是面前婴儿安逸的睡脸,和她妈妈那令人眩目的微笑。

“——我,终会有一天,会置你于死地。”
听到这沥血一般的述说,爱丽斯菲尔脸上安逸不改,点了点头。
“我知道。当然,这也是爱因兹贝伦的夙愿,我也是为此而存在的。”
这个未来可以说已经注定。
六年以后,他将带着妻子奔赴死地。为了拯救世界需要牺牲一人,爱丽丝菲尔正是为他的理想奉祀的祭品。
这是二人之间不知多少次地谈论过,已经了然心中的事实。
每次他都流下眼泪,诅咒自己,而每次爱丽斯菲尔都宽恕他、鼓励他。
“我理解你的理想,心中有与你一样的愿望,正因为如此我才与你走到一起。这条路正是你带我走过来的,是你让我不必再像个人偶一般地活下去。”
怀着共同的理想而活,为之殉死,从而成为他这个男人的另一半,这就是爱丽斯菲尔的爱的方式。只有这样的她,才能与他相容。
“你不需要为我哀悼,我已经成为你的一部分。所以,你只需要忍耐缺失身体那部分的痛苦就可以了。”
“……那,这孩子呢?”
婴儿本应轻如鸿毛,但是在他看来手上的质量却是如泰山般沉重,甚至令这个男人的双足颤抖。

这个孩子,对于他追求的理想一无所知。
她无法拒绝父亲的生存方式,也无法宽恕父亲。她还做不到。
但是,哪怕这个纯洁的生命的存在,也无法改变他的理想。
性命无分贵贱、无分老幼,“一条”就是它的唯一单位。
“我……没有资格抱这孩子。”
令人发狂的悯爱几乎击溃了他,他毫不容易才吐出了这几个字。
一滴泪水,落在了抱在手中的婴儿那面色如樱的脸颊上。
他无声地呜咽起来,终于,他跪在了地上。
为了消灭世界的无情,而甘愿变得更加无情……但仍然爱着他人的男人,终于遭到了最大的惩罚。
他比世上任何人都爱她。
哪怕世界灭亡也要守护她。
但他明白,如果他坚信的正义需要牺牲这条纯洁的生命时——他,名叫卫宫切嗣的男人,会作出什么样的决断。
担心那一天不知何时降临,惧怕那万一的可能性,切嗣哭了,把手中的温暖紧紧抱在胸前。

爱丽斯菲尔支起身子,一只手轻轻放在哭落床前的丈夫肩上。
“别忘了,创造一个谁也不需要再像你这样哭泣的世界,这不正是你梦中的理想吗?
再过八年……再过八年你的战斗就将结束,我们的愿望将会实现,圣杯一定能拯救你。”
深知他苦恼的妻子,无论何时都是如此温柔地承受切嗣的眼泪。
“在那之后,你一定要回来抱住这孩子,抱住依莉雅苏菲尔——像一个普通的父亲那样堂堂正正。”




——三年前——

根据神秘学的说法,这个世界的外侧,存在着次元论的顶点所在——“力”。
被定义为一切事物发端的坐标原点,一切魔术师的夙愿所在的“根源之涡”……既是万物的起源亦是终点,记录着这世上发生的一切,创造了这世上万物的神之座。
200年前,曾经有人尝试着想到达这个“世界之外”。
爱因兹贝伦、马基利(爱努语中“小刀”之意)、远坂。被称为创始三大家族的他们所企望的,是将无数传说中都有提及的“圣杯”再现。为了召唤出那个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圣杯,三家的魔术师互相交换彼此的不传之术,终于让这个可以称为“万能之釜”的圣杯现世。
……但是,这个圣杯只能实现一个人的愿望。当这个事实呈现的瞬间,合作关系立刻变成了血淋淋的争斗。

这就是“圣杯战争”的开端。
之后,每隔60年,圣杯就会重现在曾经被召唤出来的极东之地“冬木”。然后圣杯会挑选七名有资格拥有它的魔术师,把自己庞大魔力的一部分分给七人,让他们可以召唤被称为“Servant”的英灵。通过死斗来决定到底谁才真正有资格捧起圣杯。
——言峰绮礼所听到的说明,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你右手上显现的纹章被称为‘令咒’,这是你被圣杯选中的证明,得到这个圣痕,意味着你能指挥‘Servant’。”
那个用着流畅而通透的声音一直在讲解的人,名叫远坂时臣。
这是一处风生水起的小高地上兴建的别墅,位于都灵。别墅内的一室中,三人正坐在沙发上。绮礼和时臣,另一个则是介绍二人认识并主持这次会谈的神父:言峰璃正……绮礼的父亲。
作为年近八十的父亲的友人,这个叫远坂的怪异日本人未免也太年轻了。看上去年龄跟绮礼差不多,然而稳重的气质和威严使他显得仪表堂堂。听说他也是日本源远流长的名门之后,这栋别墅也只是他的一处房产。不过最令人惊讶的,是他在刚见面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自称“魔术师”。

魔术师这个词本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绮礼本身也是和父亲一样同属圣职者,不过他们父子俩的职责与一般人认识里的“神父”有着很大区别。绮礼所属的“圣堂教会”,是专门负责将教义之外的奇迹或神秘打上异端的烙印并将之驱逐埋葬的机构,换句话说,他们有义务打击像魔术这样的渎神行为。
魔术师们集结起来,组成一个防卫性的集团“协会”与圣堂教会对抗。目前,两者之间通过交换协议,暂时保持了和平。但是即使如此,圣堂教会的神父与魔术师共聚一室进行研讨这种事,实在是不怎么可能的情况。
据父亲璃正所说,远坂家身为魔术师世家的同时,自古以来就与教会有渊源。
右手手背上浮现的三段纹章状痕迹,是绮礼昨天晚上发现的。与父亲交谈后的第二天一早,璃正就早早地带儿子来到了都灵,并把年轻的魔术师介绍给他认识。
稍事寒暄后,时臣为绮礼解说的,就是前面那段关于“圣杯战争”的秘闻。而绮礼手上浮现的“痣”所代表的含义……确切而言,就是在三年后圣杯第四次降临的时候,绮礼也有权利去追求这神奇的满愿机。

战斗,对于这个他并没有什么抵触。在圣堂教会里,绮礼负责的,就是在现场将异端直接排除,换句话说就是历经百战的战斗人员,与魔术师的殊死搏斗可以说是他的本分。问题真正所在,其实是这个定义为魔术师内部相互厮杀的圣杯战争,为何偏偏选中了绮礼这个圣职者,让他作为一个“魔术师”参加。
“圣杯战争,实际上就是驾驭召唤来的‘Servant’去作战的战斗,为了获胜至少需要具备作为一个召唤师的基本魔术素养。……本来圣杯所挑选的七名Servant的主人,理应都是魔术师。像你这样与魔术无缘的人被选上的例子,从早期到目前来看也是前所未有的例外。”
“圣杯的人选,有顺序吗?”
面对还无法接受的绮礼,时臣点了点头。
“刚才说到的创始三大家族——现在改名为间桐的马基利一族、爱因兹贝伦以及远坂家有关系的魔术师,将优先得到令咒。也就是……”
时臣举起右手,把手背上刻着的三条纹路展示出来。
“作为远坂这一代的家主,我将参加下一次战争。”
这个男人,是在礼貌恳切地教导绮礼的同时,向他示威宣战么?虽然不明白对方的用语,但绮礼还是先按部就班往下问。

“您刚才所说到的‘Servant’到底是什么呢?把英灵召唤出来驾驭他们去作战,到底该怎么做……”
“虽然难以置信,不过我说的是事实。这就是这个圣杯令人瞠目之处了。”
在历史和传说中留名的强者、伟人,他们成为人世间永恒不变的记忆,因此死后,他们就脱离了人世的羁锁,升格为精灵之域里的“英灵”。他们与魔术师平常召唤的鬼怪怨灵魑魅魍魉之类的使魔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甚可以说是与神同等灵格。即使有人可以通过请神之类的仪式借得他们部分力量,但要把他们召唤出来在现实世界中使役,这本来是不可能做得的事情。
“将这样不可能之事化为现实靠的就是圣杯的力量,可想而知,那是多么可怕的神器。要知道,召唤Servant也只是耗费圣杯庞大魔力中的皮毛就能做到的事。”
说着说着,远坂时臣自己也不禁神往不已,他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回到现实。
“近至百年之前,远至太古洪荒,所有英灵都可供召唤。七位英灵各为其主,内保主人安危、外置敌于死地……一切时代、一切国家的英雄都可能在现代复活,为问鼎圣杯而互相厮杀,这就是冬木的圣杯战争。”

“……这么大规模的战斗?在数万居民中间进行?”
所有的魔术师都有一个共同理念,必须隐匿自身作为魔术师的存在。在这个科学被当作唯一普遍真理的时代,这是理所当然的。同时在圣堂教会方面,也不会将魔术的存在公诸于众。
“——当然,对决必须在暗中进行,这是不成文的规定。为了保证规定的彻底执行,才有专人负责监督。”
一直保持沉默的绮礼的父亲、璃正神父这时候插话了。
“六十年一度的圣杯战争,这次是第四次了。在第二次战争的时候,日本已经开始走向文明社会。就算是极东的偏僻之地,也不能躲开他人耳目而大肆破坏了。
于是,从第三次圣杯战争开始,就决定了由我圣堂教会派遣专人负责监督,为的是在最大程度上控制圣杯战争造成的破坏、对外掩饰战争的存在,同时督促魔术师们遵从暗中相斗的原则。”

“是说这个魔术师之战的裁判,由教会来担任吗?”
“正因为是魔术师之间的战斗。魔术协会里的人多少受困于门派之见,无法做到公平的裁判,所以协会中的人只能依赖于外部的权威了。
另外,这引发战争的宝具之名,也令我圣堂教会无法袖手旁观,说不定这可是曾盛过圣子之血的原品。”
绮礼和璃正父子俩同属于一个名叫“第八秘迹会”的部门,该部门在圣堂教会中负责管理和回收圣遗物。而在出现有“圣杯”的民间传说和演义里,大部分源自教会教义中的“圣杯”。
“因此,在上一次,即使第三次圣杯战争正逢世界大战天下大乱之时进行,也要委派当时还年轻的我前往监督。而这一次战争,继续由我来到冬木这里,监督你们之间的战斗。”
听完父亲这番话,绮礼心生疑惑。
“等等,圣堂教会派来的监督者,理应是中立的人选吧?那么当他的骨肉血亲参加战争的时候……”

“这里正是问题所在,可以说是规则中的盲点。”
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此时居然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但绮礼还是无法接受。
“言峰先生,不要再捉弄令郎了,让我们回到正题吧。”
远坂时臣话中有话地催促老神父
“嗯,这么说吧——绮礼,刚才告诉你的一切,都是关于圣杯战争的‘表面’。今天把你带到这里介绍给远坂认识的理由在于其他问题。”
“……你是指什么呢?”
“实际上,很早以前已经有确切证据证明,在冬木里显现的圣杯并非‘圣子’所遗留的圣物。冬木圣杯战争中被争夺的,说到底只是‘桃源乡(Utopia)’中的万能之釜的复制品,只对魔术师有意义的一个宝具而已,和我们教会没有任何关系。”
确实如此,不然圣堂教会怎么会甘心只负责一个“监督”这么安分的角色呢。如果确实是“圣遗物”中的圣杯的话,教会就算违反休战协议也要从魔术师手中夺回来。
“如果圣杯确实是如本身目的所指,只是到达‘根源之涡’的一个手段的话,这就与我圣堂教会无关了。魔术师们对‘根源’的渴望,与我教会的教义并无抵触。

——但是,我们却不能因此而不闻不问,因为冬木的圣杯实在过于强大了,毕竟它可是个万能的满愿机。如果落入那些为非作歹之徒手中的话,说不定会招来无边的灾祸。”
“那么把这些人当作异端除掉如何——”
“谈何容易。魔术师对于圣杯的执着是非比寻常的,要是直接对他们采取审讯的话,与魔术师协会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这样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
既然如此,不如退而取其次,如果能将冬木的圣杯交给‘我们所放心的人’,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原来如此。”
绮礼渐渐明白了这次会面的目的,也弄懂了为何父亲要来找身为魔术师远坂时臣来商量。
“远坂一族在从前他们的祖国进行信仰迫害的时候,就皈依了我教。而时臣老弟本人呢,首先他的人品有保证,其次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明确地表示了将如何使用圣杯。”
远坂时臣点了点头,把话接了过来。
“到达‘根源’,这是我远坂一族的唯一夙愿。但——可悲的是,曾与我们志同道合的爱因兹贝伦与间桐家族,随着世代的更迭逐渐迷失,如今已忘记当初的目的。而从外地招来的四名‘Master’更不用说,他们所追求的无非是些浅薄的欲望。”

也就是说,圣堂教会认可的圣杯持有者就只有远坂时臣一人了。绮礼大致上认清了自己该扮演的角色。
“那么我的任务,就是为了确保远坂时臣先生的胜利而参加圣杯战争了?”
“正是如此。”
话说到这个份上,远坂时臣的嘴角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当然在表面上,我们还是扮作互相争夺圣杯的敌人,不过暗地里我们一起作战,合力消灭其他五名‘Master’,这样胜利就万无一失了。”
对于时臣的话,璃正也严肃地点头表示赞同。圣堂教会的中立立场已经成为一句空话,出于自己的考虑,教会也参与到这场圣杯战争中了。
话虽如此,绮礼也无法质疑其中是非。既然教会的意向十分明确,那么作为一名执行者就只能忠实地去完成任务而已。
“绮礼,你将以派遣的形式,从圣堂教会转属到魔术协会,成为我门下弟子。”
远坂时臣用*式的口吻继续往下说。

“转属……吗?”
“正式的文件已经下来了,绮礼。”
说着,璃正神父拿出了一份文件。对象是言峰绮礼,落款是圣堂教会与魔术协会的联合署名。事情昨天发生而文件今天就送到这里,效率高得让绮礼吃惊。
从中可以看出,一开始没有任何征询绮礼意见的意思,不过绮礼也不太在乎,本来他就无所谓。
“以后你就住我在日本的家里,开始日夜修炼魔术。下一次圣杯战争是三年后,到时你必须成为一名可以合格地驾驭Servant的魔术师。”
“不过——这难道没问题吗?我公然拜你为师的话,之后即使反目,别人依然怀疑你我会私下合作吧。”
时臣冷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不了解魔术师。一旦涉及利益,师徒反目成仇乃至痛下杀手对于我们而言也是家常便饭。”
“啊啊,原来如此。”
虽然绮礼没打算去了解魔术师是什么,但他也十分了解魔术师这类人的特质。作为一名执行者,他已经多次与“异端”魔术师交手,死于他手上的人数也不止一二十人。

“好了,还有其他疑问吗?”
既然时臣最后这么说,绮礼就把一开始就藏在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只有一点——您说‘Master’的选择取决于圣杯的意思,这个到底怎么回事?”
时臣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绮礼会这么问,魔术师稍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回答:
“圣杯……当然是优先选择那些更迫切需要它的人。要举个例子的话,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优先选取我们三大家族的代表人。”
“那就是说所有的‘Master’都有渴望圣杯的理由?”
“其实也不局限于此。圣杯的现身要求有七名‘Master’,如果接近期限还没凑齐人数的话,本来不会选上的一般人也会得到令咒。这样的例子过去似乎也出现过——啊啊,我明白了。”
正讲着话的时臣,似乎从绮礼的疑问中想到了什么。

“绮礼,你还不理解自己为何被选中吧?”
绮礼点点头。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他怎么会被“满愿机”这类东西选中。
“嗯,确实有点不可思议。要说你和圣杯有什么联系的话,也就只有你父亲担任监督这一点了……不,可以这么想,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呢。”
“此话怎讲?”
“也许圣杯已经看到了圣堂教会在背后支持远坂这一点,如果教会的执行者得到令咒,他一定会帮助远坂。”
讲到这里,时臣满足地下了总结:
“也就是说,为了让远坂时臣我得到两人份的令咒,圣杯选中了你。……如何,这样说你明白吗?”
用一种狂妄的语气结束了对话。
“……”
这份自大和自信,却十分符合远坂时臣这个男人,因为他身上带着令人无法无视的威严。
作为魔术师而言,他确实极其优秀,而且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具备与实力相应的自负,所以他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决断。

这就是说,现在无论再怎么问,从时臣那里得到的也是同样的回答——这是绮礼得出的结论。
“我什么时候动身去日本呢?”
绮礼掩饰住内心的失望,问了另外一件事。
“我先去一趟英国,‘时钟塔’那边还有要打点的事。你先行一步回日本,家里的人我已经传话了。”
“明白……那我马上动身。”
“绮礼,你先下去吧。我跟远坂还有些事要说。”
点了点头,绮礼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房屋。

                *******************************

留下来的远坂时臣和璃正神父都默然看向窗外,目送着言峰绮礼背影的离开。

“令郎真是值得信赖,言峰先生。”
“作为‘执行者’的能力还说得过去。同僚都评价说没见过那么拼命修行的人,投入程度简直令他人汗颜。”
“哦……这难道不是作为一个信仰卫士的模范态度么。”
“哎呀呀,说来惭愧,我这把老骨头值得骄傲的,也就这个儿子了。”
老神父天性严肃,然而在时臣看来,此刻的他相当自得,表情毫不在意地露出了微笑。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对这个独子的珍爱和信赖。
“年过五旬还未得子嗣,本以为已就此绝后了……现在看来,能够得到一个这么好的儿子,实在是诚惶诚恐啊。”
“说实在的,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只要教会一声令下,就算是火堆他也会往里跳。他呀,就是把一切劲头都押在信仰至上了。”
时臣虽说并不怀疑老神父说的话,但璃正神父的儿子给他的印象,却与“对信仰的狂热”不同。绮礼这个人的深沉,给人的感觉更像是虚无。
“说实话,很不自然。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哪怕卷入毫无相干的争斗中也根本毫不在意一样。”

“不……说不定这对于他来说才是解脱。”
璃正神父的话语变得含糊起来,忧郁地低声说道:
“私下告诉你吧,就前几天,他妻子又去世了。才刚过门不到两年。”
“这真是……”
对这个意外,时臣也不由得失声。
“表面上没有看出什么,不过他应该也是忍得很辛苦……意大利对于他来说也是个伤心之地。就让他回到家乡,换换环境接接新任务,也许正好可以让他的心病痊愈。”
璃正神父带着叹息说完这些话,然后直视着时臣的眼睛说下去:
“时臣老弟,有劳你多帮帮我这个儿子了。他是那种会为了确立自己的信心而主动接受考验的男人,难度越高,他才越能发挥自己的真正实力。”
听到老神父这番话,时臣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敢当。圣堂教会与言峰两代人的恩义,将铭刻在我远坂家的家训里。”
“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为了兑现与前几代的远坂族人所结下的誓约而已——往后,我能做的就只有为你祈祷,愿神保佑你到达‘根源’的路途一帆风顺。”

“多谢。祖父的遗憾、远坂的夙愿,那都是我一生的重任。”
责任在肩的沉重,和支撑自己信念的自信都被时臣藏在心底,他只是毅然地点了点头。
“这次我一定会得到圣杯。您就看着吧。”
看到时臣坚决的态度,璃正神父在心中默默地祝福亡友:
“老伙计啊……你也是后继有人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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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发表于 2008/04/13 | 编辑
从山顶的别墅出来后,任凭地中海吹来的微风吹拂自己的头发,言峰绮礼一言不发,独自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他心中在回想,想着刚才与之对话的远坂时臣这个人,细细整理他给自己留下的印象。
看来时臣半生都在艰难中度过,一路走来的辛酸自己默默舔干净,全部转变成为自尊。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傲气与傲骨兼备的汉子。
这样的人他十分理解。不说别人,他的父亲就是时臣的同类。
这些男人,他们自己定义自己降生人世的意义、自己人生的意义,并将之作为一生的信念,坚信不疑。他们从不迷惘,从不踌躇。
无论人生面对怎样的局面,都全力以赴去实现自己人生的既定目标,带着明确的方针,带着实干的钢铁般的意志。而“信念的形式”,体现在绮礼父亲那里就是虔诚的信仰,而体现在远坂时臣身上的时候,就是作为天选者的骄傲——与平民不同、肩负特权与责任者所具备的自我意识。具体来说,就是在现在已经凤毛麟角的“真正的贵族”。
今后,远坂时臣的存在对于绮礼而言,具有重大的意义……但是,他绝对不是能与绮礼相容的人,单从他是父亲的同类这一点上,已经可以断定。
只看到自己理想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理解那些因为自己没有理想而迷惘苦恼的人。
像时臣这种人,他们身上所持的“目的意识”,在言峰绮礼的精神中已经完全破碎了。这种东西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拼凑完整过。

从记事那时开始,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理念可以说是崇高的、从来不觉得有什么追求可以说是快乐的、也从来不曾觉得有什么娱乐可以放松自己。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可能持有什么目的意识。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的感性为何与世间一般人的价值观差那么远。无论任何领域,哪怕仅仅是一个值得自己投入兴趣去努力的目标,他也从来没有找到过。
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相信“神”。他对自己说,也许只因为自己尚未成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崇高。
总有一天,真正的崇高真理会来引导他、真正的神圣福音会来拯救他。带着这样的希望活下去,他把人生的意义寄托在这份希望上,如救命稻草般抓在手心。
但在心底,绮礼已经完全明白,自己这种人就算得到神的恩宠也无法得救。
带着对自己的愤怒与绝望,他不断地自虐。假借苦修的名义,对自己不断地施以自残。但百炼成钢,等到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无人能敌,就这样成为了圣堂教会中的精英——“执行者”。
人人都把这称之为“光荣”。言峰绮礼的克己和献身,被当作圣职者的典范得到褒扬,连他父亲璃正也以此为荣。

绮礼知道他父亲是多么的信赖和赞赏自己,但,毫无疑问这是天大的误解这一事实,令他十分介怀。虽然他也知道,也许一生都无法纠正这一误解。
绮礼内心深处的人格缺陷,至今也没有人能够理解。
没错,连仅有的那个相爱过的女子也不例外——

“……”
发现自己似乎已经陷入昏眩的感觉中时,绮礼减缓了步速,一手扶在额头上。
一想起死去的妻子时,思绪就像陷入了迷雾,不知不觉就散漫开去。雾中仿佛就像是站在断崖的边上,只要踏出一步就落入深渊的本能的退避感。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山脚,绮礼停下脚步,远远地回顾山顶的别墅。
今天与远坂时臣的会谈中,一直没有得到满意答复的最大疑问……这个问题,现在也一直萦绕在绮礼心头不能驱散。
为何“圣杯”的奇迹之力会选中言峰绮礼?
时臣的说明只给他带来无穷的困扰。如果圣杯只是想挑选一个时臣的支援者,完全不需要绮礼,比起绮礼,与时臣关系更亲密的人应该有不少。

离圣杯的下次现身还有三年之久,而现在就早早把令咒授予绮礼,其中一定有它真正的理由。
但是……越想越矛盾,此刻绮礼无比烦恼。
本来他应该是那个“绝对不会被选上”的人。
绮礼没有“目的意识”,因此也不会有什么理想、愿望。无论怎么想,他也不应该得到“万能的满愿机”这样的奇迹。
带着黯淡忧郁的神情,绮礼看着右手手背上显现的三条纹路。
令咒即“圣痕”。
三年之后,自己到底要面临怎样的命运呢?












——一年前——


当她的容颜映入眼中的瞬间,他马上就认出来了。
假日的午后,公园中洒满春日的和煦阳光的草坪,在上面嬉戏的孩子们,还有那些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孩子们的双亲。带有喷泉的公园广场,是市民们乐意带着家人一起休憩的好去处。
而在人群中,他一眼便已看到了要找的人。
无论多么拥挤的人群,无论多远的距离,他都自信能毫不费劲地找到她。尽管一个月中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一次,尽管她身边已经有了共枕之人。
直到他走到了身边,树阴下纳凉的她才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哟,最近还好吗。”
“哎呀——雁夜。”

她放下手中的书,嘴边微微露出了一丝矜持的微笑。
消瘦了——看到她这样,雁夜心中不禁惴惴不安。似乎有什么伤心事在折磨她。
马上问出到底是什么原因,然后告诉她自己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会帮她把问题解决——虽然这样一股冲动在心中翻腾,但雁夜永远无法这么去做。他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还没亲密到能如此直接地关心她,这个资格,他没有。
“有三个月没见了吧。这次出差,时间够长的。”
“啊啊……是啊。”
睡梦中,她的音容笑貌总是那么活灵活现,可是当她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却没有勇气去面对。这八年以来一直如此,恐怕将来也永远如此,雁夜一生都无法直面她的笑容。
就因为对方是自己无法面对的人,所以说完见面的寒暄之后,总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一段微妙的空白期。每次见面都这样。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沉默,雁夜赶紧去找那个能轻松说话的人。
——找到了。和草地上和其他孩子们玩在一起、欢快地跳跃的两条马尾,小小年纪便可以看出将来美貌不让母亲的女孩。

“小凛”
雁夜边喊边挥了挥手。叫做“凛”的女孩马上注意到了他,满面笑容地跑了过来。
“雁夜叔叔,路上辛苦了!有没有给我买的礼物呀?”
“凛,不许这么没礼貌……”
窘迫的母亲说的话,小女孩简直就当作没听到一样,顾自用期待的眼神巴巴地看着雁夜,雁夜笑着掏出了两件小礼物,从中拿起一件递给了小女孩。
“哇,好漂亮……”
手中这枚有大大小小的玻璃珠子精心编制而成的胸针,一下子就把女孩的心俘获了。虽说这胸针更适合再长点个子的她,不过雁夜也知道,小女孩的爱好与她的年龄不太相应,她更喜欢比较成熟的装饰。
“叔叔,谢谢你,这个我一定会珍惜的。”
“哈哈,既然你喜欢,叔叔也很高兴。”
一边摸着凛的头,雁夜一边找另一件礼物要给的人。不知为何,公园里哪都没看见。
“小凛,小樱在哪呢?”


一听到这个,凛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那是一种小孩子被强迫接受了无法理解的事实后,大脑停止思考的表情。
“樱她,已经,不在了。”
带着空洞的眼神,凛一字一句地回答道,然后就像逃避雁夜的追问一般,跑回了刚才一起玩耍的孩子们中间了。
“……”
雁夜无法理解凛的话,然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正用询问的视线看着凛的母亲,而她神色黯淡,就像逃避什么似的,涣散的眼光找不到一处焦点。
“这是怎么回事……”
“樱呀,她再也不是我的女儿,也不是凛的妹妹了。”
干硬的口气,但比女儿要坚强。
“那孩子,已经去了间桐家。”
间·桐——
那熟悉到让他感到忌讳的姓氏,一下子撕开了雁夜心头的旧创。
“怎么会……到底是怎么回事,葵!?”


“不用问也知道了吧?特别是你,雁夜。”
凛的母亲——远坂葵,压抑住一切感情,看也不看雁夜,用冰冷的语气淡淡说道。
“间桐家为什么需要有魔导师血统的孩子来继承家业,你应该十分清楚。”
“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呢?”
“这是他·的·决·定。由远坂家长久以来的盟友——间桐提出的要求,他作为远坂的一家之长决定答应的……根本没有我插嘴的余地。”
因为这样的理由,母与女、姐与妹血肉分离。
她们当然无法接受,但葵和年幼的凛,都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一个魔术师,只能这样活下去。雁夜最了解这份命运的残酷。
“……这样真的好吗?”
雁夜的质问忽然变得十分强硬,对此葵也只能报以苦笑。
“当我决定嫁入远坂家的那一刻开始,当我决定成为魔术师的妻子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身上流着魔导之血的一族,没可能追求哪怕最平常的家庭幸福。”
然后,对还要说点什么的雁夜,魔术师的妻子温柔而坚定地制止了他:
“这是远坂和间桐之间的问题,对于脱离了魔术师世界的你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一边轻轻地摇着头,说完了这段话。
一句话,把雁夜说得如同公园里的盘根大树,动弹不得,无力与孤独堵满了胸膛。
从青春少女、到为人妻、到为人母,葵对雁夜的态度从来没有改变过:年长三岁的青梅竹马,一直像亲生姐弟一样亲密无间,关心他照顾他。
这样的她,刚才却第一次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如果你能见到樱的话,请好好照顾她。那孩子,很亲你呢。”
在葵目光的前方,凛活泼地、像是要把刚才的悲伤都发泄出去一般地尽情嬉戏。
就像是说答案都在她身上一样,就像是跟无言伫立的雁夜保持距离一样,远坂葵带着身边所有母亲脸上应有的慈祥,只把侧脸亮给雁夜。
但这一切,也被雁夜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坚强,冷静,接受命运的远坂葵。
饶是如此,她的眼角也禁不住荡漾出些许泪珠,晶莹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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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发表于 2008/04/13 | 编辑
这片故乡的景色,雁夜以为自己一生中已经再也不会再看到了,可是现在他正急步奔走在故土之上。
无数次回到过冬木市,但从来没有过河踏进过深山镇。回想起来已经有十年了吧,与日新月异的新都不同,这里仿佛时光被停止一般,没有任何改变。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静谧街道,然而对于雁夜来说,放慢步子去看的话,唤醒的记忆没有什么值得高兴。把无用的乡愁抛在身后,他心中所想的,只有大约一小时之前与葵的问答。
“……这样真的好吗?”
意想不到的责问,让葵低下了头。这几年以来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口中会发出这么可怕的声音。

不引人注目地、不留痕迹地……小心翼翼地活下去。愤怒、仇恨,这些都被雁夜留在了这个深山镇的寂静街道上。离开故乡后的雁夜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无论多么卑贱的事情、多么丑陋的情形,比起过去在这片土地上憎恶过的种种,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所以——对,像今天那样连声音都带上感情色彩的情况,一定是在八年前。
那时候的雁夜,不就是用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话向同一个女孩气势汹汹的吗。
“这样真的好吗?”——那时候也是这么问的。面对着年长的青梅竹马,在她冠上远坂姓氏的前一天晚上。
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时候她的样子。
有点为难,有点抱歉,但脸上染满绯红的飞霞,点了点头。面对那份矜贵的微笑,雁夜败下阵来。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可能追求哪怕最平常的家庭幸福……”
这些话,都是假的。
八年前的那天,当她接受那个年轻魔术师的求婚时,那份笑容明明写满了对幸福的期盼。

而正是因为相信了那份笑容,雁夜才甘愿认输。
决定要娶葵的男人,也许只有他,才是那个唯一能为她带来幸福的人。
但他错了。
他不该犯这个致命的错误,因为他本应比任何人都切身理解什么是魔术。所谓魔术,是如此地让人厌恶,是如此地应该被唾弃。正因为明白了这一点,雁夜才拒绝了自己的命运,诀别了亲兄弟后离开了这里。
也许有人说这是无关的,但问题是他默许了。
他明知魔术有多么可怕,他明明因为害怕而选择了逃避……但他偏偏把自己最重要的女孩,让给了那个魔术师中的魔术师。
现在雁夜胸中燃烧着的,是无尽的悔恨。
他一次又一次地,说错了话。
他根本不该问什么“这样真的好吗?”,而是应该坚定地告诉她“这样不行!”
如果八年前的那天,他这么说而不让葵走的话——也许今天就会是另一个样子。如果那时不和远坂结婚的话,她也许会与魔术师那被诅咒的命运绝缘,过上最普通的生活吧。
还有今天,如果他在下午的公园里,没有这么凶狠地质疑远坂与间桐之间的决定的话——也许她只会难过半天,也许她会把这当风凉话忘掉,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葵如此地责怪自己。没有那番话,她就不会难过得强行忍住自己的眼泪了。

雁夜无法原谅自己,原谅自己一次又一次犯错。为了惩罚自己,他要回到已经诀别的旧地。
在那里,有一个办法,可以偿还自己的过错。自己曾经摆脱的世界。为了保全自己而逃离的命运。
但今天,他决定去面对。
只为这世上那唯一一个,不想让她哭泣的女性。
黄昏降临的夜空下,耸立在郁郁葱葱之间的洋楼前,停下了脚步。
时隔十年,间桐雁夜再次站在了自己老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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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一番简明扼要而步步紧逼的唇*舌战后,雁夜自己走进了熟悉的间桐府中,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似乎说过,不想再见到你那张脸了。”
在雁夜对面坐下,冷淡嫌恶地扔下一句话的矮小老人,就是间桐一族的家长——间桐脏砚。此人秃头与四肢都有如木乃伊一般的干瘦,但深陷的眼窝中露出矍铄的精光,无论从外貌还是行为上讲都是异于寻常的怪人。
老实说,连雁夜也无法确定这个老人的真正年龄。好笑的是在户籍上写着他是雁夜兄弟的父亲,然而在家谱上,他的曾祖父,乃至三代之前的先祖都写着脏砚这个名字。这人到底跨越了多少代人一直统治着间桐家呢?
通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可怕手段一次次延长自己的寿命,老而不死的魔术师,雁夜避之不及的间桐血脉的统治者,活在当今世上的不折不扣的妖怪。
“有些话都传到我耳边了,你还真能给间桐家丢脸。”
雁夜十分清楚,他现在面对的是一名冷酷而强大的魔术师,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这个人,是雁夜这一生中憎恨、嫌恶、侮蔑过的所有一切的集合体。就算被这人杀了,雁夜至死仍会蔑视他。十年前的对决开始,他已经具备了这样的气概,所以才得以摆脱桎梏离开间桐,获得自由。


“听说远坂的小女儿过继了过来。你就那么想给间桐的血脉保留一点魔术师的基因?”
听到雁夜质问一般的语气,脏砚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来审我?你也配?到底因为谁间桐家门才会零落至此?
鹤野那小子生下的孩子里,已经没有魔术回路了,纯正血统的间桐家魔术师到这一代已经断绝。可是啊雁夜,说到成为魔术师,你这弟弟比哥哥鹤野更有天赋。你要是老老实实地成为间桐家家长,继承间桐的家传秘术的话,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地步。你这个人……”
老人的长篇大论正说得性起,雁夜鼻子一哼就打断了。
“别装了吸血鬼,你还关心间桐一族的存亡?笑死人了。就算没有人传宗接代,您老人家不也活得好好的么。管它一千年两千年,您自己活下去不就完了么。”
雁夜刚说完,脏砚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嘴角往上一拉。完全看不出任何像是人类的情绪,这简直就是怪物的笑容。


“还是老样子,一点都不懂礼貌。张嘴就是直冲冲的反问句。”
“这些都是亏您教导有方,我才不会说些大话来误导人。”
呵呵呵……老人愉快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了潮湿的声音。
“没错。我老头这条命,比你比鹤野的儿子都要长。但是,这具每况日下的躯体如何保养才是关键问题。就算间桐后继无人,代表间桐的魔术师还是必要的。我一定要将圣杯握于掌中。”
“……说到底,还是为了这个。”
雁夜已经察觉,这个老魔术师妄想追求的是不老不死之术。为了完美实现这个需要名为“圣杯”的满愿机……支撑这个活了数世纪的老怪物继续活下去的,就是实现奇迹的希望了。
“六十年的周期来年即将到来。但第四次圣杯战争里,间桐已经无人出战。鹤野的魔力不足以驱使Servant,所以直到现在仍没有得到令咒。
不过,就算错过了这次战争,六十年后仍然有胜算。远坂家女儿的胎盘中,定能孕育出优秀的术士。我对她这个好容器可是有很大期望的。”
远坂樱幼小的面容,浮现在雁夜的脑海里。
她留给人的印象,就是比姐姐凛晚熟许多,总是跟在姐姐身后的小女孩。让这样的孩子背负魔术师如此沉重的命运,未免太早了。


压住胸中涌起的愤怒,雁夜故作平静。
在这里与脏砚对峙交涉,感情用事是无益的。
“——既然如此,如果能得到圣杯的话,就不需要远坂樱了吧?”
雁夜的话中有话令脏砚眯起了眼睛。
“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来做交易吧,间桐脏砚。我在接下来进行的圣杯战争中为你夺得圣杯,作为交换,你把远坂樱放了。”
脏砚呆了半响,然后带着侮辱的口气失笑:
“哈,别傻了。你这个十几年没进行过任何修行的掉队者,想在这一年里成为Servant的Master?”
“你手上有能做到这一点的秘术吧?死老头,你最擅长的虫术。”
直盯着老魔术师的眼睛,雁夜打出了自己的王牌:
“把‘刻印虫’植入我体内吧。我这百多斤肉都是出自不洁的间桐家之血,应该比别人的女儿更适宜。”
脏砚脸上的表情消失了,露出了一张非人的魔术师之脸。

“雁夜——你是找死吗?”
“难道你会担心我吗?‘父亲’”
脏砚似乎已经明白雁夜是认真的,他冷冷地打量着雁夜,然后感慨良多地叹了一口气。
“的确,以你的素质确实比鹤野要有希望。通过刻印虫扩张魔术回路,经过一年严格的锻炼,说不定成为被圣杯认可的选手。
……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要为一个小女孩牺牲这么多呢?”
“间桐家的事,由间桐家的人来完成,别把无关的他人卷入。”
“这好胜心还真不错。”
脏砚脸上浮现了极其愉快的、发自心底的恶作剧笑容:
“雁夜,我要说,如果你的目的是不让他人卷入其中的话,不觉得稍微有点晚吗?你知道远坂家的姑娘来这有多少天了吗?”
忽然袭来的绝望,一下子刺穿了雁夜的心。
“老头,难道——”
“头三天还能不时地哭和叫唤,第四天开始已经连声都发出不来了。今天早上把她放进了虫仓里,本来只想试试她能呆多久,没想到被虫子蹂躏了半天,现在还有气在,看来远坂家这块料子真是令人爱不释手。”


从憎恨中升起的杀意,令雁夜的双肩在颤抖。
马上抓住这个[x]的魔术师,用尽全力扭断他的脖子——无法抗拒的冲动正在雁夜内心翻滚。
但是雁夜知道,这个看上去干枯瘦小的脏砚可是个魔术师,他可以当场毫不费力地格杀自己,付诸武力的话自己毫无胜算。
唯一能救樱的方法,只有交涉。
就像是看穿了雁夜的心思一般,脏砚如心满意足的猫在打咕噜一样,从喉咙挤出几丝阴冷的笑声。
“你说怎么办?小姑娘已经是被虫子从头到脚都侵犯过,早就坏了。如果这样你还想救她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没问题,让我来吧。”
雁夜冰冷地回答道。本来就没有其他选项。
“善哉,善哉。你有这心气也不错,不过呢,在你做到之前,对樱的教育还是要继续噢。”
老魔术师发出了满意的嗤笑,雁夜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愤怒与绝望,给他带来了愉悦。

“比起你这个背叛过间桐的掉队者,她生下的孩子要更有胜算。真正属于我的机会是下次战争,这次的圣杯战争一开始我已经做好放弃的准备,没想过能赢。
可是呢,万一你拿到了圣杯的话——答应你也无妨,那时反正远坂家的小姑娘也没用了,对她的教育就到一年为止吧。”
“……说定了?间桐脏砚”
“雁夜呀,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先让我见识下你如何忍受刻印虫制造的痛苦吧。这样吧,先是一周时间,让你做虫子的温床试试。要是到时还没有发狂至死的话,我就当你是认真的。”
脏砚拄起拐杖站起来的同时,对雁夜露出了那预示着所有[x]降临的恶毒微笑:
“那就让我们来做准备吧。准备处理本身很快——要改变主意的话可就趁现在。”
雁夜一言不发,只是摇了摇头,拒绝了最后的机会。
一旦在体内植入虫子,他就成了脏砚的傀儡,无法再违背老魔术师的意志。即使如此,如果能得到魔术师的资格,身上流着间桐之血的雁夜将马上得到令咒。


圣杯战争,拯救远坂樱的唯一机会。身为常人的自己绝对无法实现得到这个机会。
作为代价,雁夜要付出性命。就算能从其他Master手下逃生,但要在仅仅一年的时间内培育出刻印虫的话,雁夜被虫子刻蚀的肉体,也不过只剩几年好活。
不过,都没关系。
雁夜的决定来得太晚了。要是他在十年前就下定决心的话,葵的孩子就能安安稳稳地生活在母亲身边。被他拒绝的命运,兜兜转转,却落在了这个女孩的身上。
他无法补偿他的过失,如果说还有什么赎罪之术的话,只能是为她夺回未来的人生。
而且,如果说要得到圣杯,必须要把其他六名Master悉数杀尽的话……
把樱推向悲剧的当事人中,至少有一人,他要亲手送他去黄泉。
“远坂、时臣……”
身为创始三大家族之一远坂家的家主,那个男人,毫无疑问已经得到了令咒。

不同于对葵的负罪感,不同于对脏砚的愤恨,那是目前为止潜意识中堆积的憎恨的总和。
漆黑的复仇之念,在间桐雁夜心底最深处,如星星之火一般开始静静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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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08/04/13 | 编辑
-285:42:56

    韦伯·维尔维特的才能,没有谁能理解。
  作为一名魔术师,他并非出于世家名门,也没有遇到高人指点,这名少年几乎完全是靠自己的不断自学与修炼。终于有一天,总领全世界魔术师的魔法协会的总部、通称“时钟塔”的伦敦最高学府向他发出了招聘书。在韦伯心中,这毫无疑问是无人能比的光辉伟绩,而自己的才能自然是比常人高出一倍。韦伯·维尔维特就是时钟塔开创以来的风云人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的新生——至少他本人是这样确信的。
  的确,维尔维特家的魔术师血统,只传承了三代而已。无论在由于祖辈相传而积蓄起来的魔术刻印密度上,还是在需要世代继承而渐渐开拓的魔术回路数目上,韦伯比起那些名门世家魔术师后裔确实要差一点。时钟塔中的奖学金学生里,拥有六代以上魔术师血统的名门之后一点都不稀罕。
  因为魔术的奥义并非一代人可以一蹴而就的,必须通过父辈将其一生锻炼的成果交给儿辈继承而后开拓发展才能完成。根源越长久的魔导世家后裔实力越强,其原因就在于此。
  还有,所有魔术师身上的魔术回路数量,在诞生之时已经决定,在这方面,名门中人甚至在生育上动脑筋,应用优生学的手段为子孙增加魔术回路,当然在这一点上新兴的家系是拍马难追的。也就是说,魔术的世界里出身基本决定了实力……这样的说法十分流行。
  但是,韦伯并不这样认为。
  历史的差别可以通过经验的增长来弥补。就算对方拥有的魔术回路远在自己之上,通过对“术”的更深刻理解以及更高效的魔力运用,完全可以消除天赋之间的差别——韦伯对此深信不疑,他一直积极展现自己的才能,以此告诉他人:我就是一个好例子。
  可是,现实十分残酷,那些恨不得把“血统高贵”刻在脸上的大少爷们、和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希望能跟名门搭上关系的阿谀奉承之辈,才是时钟塔的主流,同时也决定了魔术协会的态度,连讲师们也不例外。他们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那些名门出身的弟子身上,对于像韦伯这样的“暴发户”研究者,他们只会叫你回去问老爹或者图书馆看书去吧。
  为什么对术师的期待值要由血统来决定呢?
  为什么理论的可靠性要由历史的长度来决定呢?
  没有谁愿意听韦伯提出的问题。讲师们把韦伯的理论研究当作诡辩,巧言驳倒韦伯后就忘掉了。
  太不讲理了,这些不公正待遇更驱使韦伯行动起来。
  为了质疑魔术协会这种体制下的旧态势,韦伯执笔写下了一篇论文。这篇名为《试问新世纪的魔导之道何在》的论文是他构思三载,挥毫一年的倾心成果,其中论点经过反复考证并详细分析,脉络井然有序,行文如行云流水。这篇论文如果能提交给审查会的话,必定会在魔术协会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也是无巧不成书,他的论文被一名死灵系(Eliphas)的讲师浏览一遍后就撕掉了。
  此人名叫卡尼斯·埃尔-梅罗伊·阿奇博尔德(Canis·El-Melloi·Archibald),九代魔导血统的名门阿奇博尔德家的长子,早早就被周围的人称呼为“爵士·埃尔-梅罗伊”,已经与系主任的女儿订下婚约,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讲师交椅的精英中的精英,一个一直发自内心地蔑视韦伯、恨不得随时给他下马威看看的男人。“你这种妄想症啊,对探索魔导是没有帮助的,韦伯同学。”——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带着怜悯的声音,卡尼斯讲师冷冷地俯视着他的眼神,韦伯一辈子也忘不了。在他十九年的人生中,没有比这更过分的屈辱。
  以一名讲师的才能而言,他不应该不理解韦伯这篇论文的意义。不,他正是因为理解了才开始妒忌的。他畏惧、嫉妒韦伯的潜力,觉得会危及自己的位子,才做出那种野蛮的行为。若不是如此——将智慧的结晶、学术论文撕掉这样的举止,又岂是学者的所为呢。
  不可饶恕。自己的才能本应向全世界展示,却因为一个“权威人士”的独断而失去机会,太不公平了。但韦伯的愤怒,却无人应和。这样的魔术协会——在韦伯·维尔维特看来——已经是腐烂到了根部。
  不过……在韦伯愤懑无处发泄的日子里,他听到了一个传闻。
  传闻名噪一时的爵士·埃尔-梅罗伊为了将他虚荣的履历推上最高峰,最近将前往极东之地参加魔术的竞赛。
  关于那个名叫“圣杯战争”的竞赛的详细资料,韦伯经过彻夜的调查,一下子被其神奇的内容所征服。
  为了得到内藏庞大魔力的满愿机“圣杯”,召唤出英灵为自己作战、以命相搏的淘汰战。头衔与权威都毫无意义,真正的实力决胜负。
  也许确实很野蛮,但这将单纯而无法误解地决出高下。这简直就是为落魄天才展现自己真正实力而搭建的最佳舞台。
  陷于兴奋而无法自拔的韦伯,又得到了幸运女神的微笑。
  起因是后勤处的疏忽。卡尼斯讲师要求的东西——与某个英雄有关的圣遗物,从马其顿寄来了……夹在其他一般邮件中由学生韦伯转交的这个东西,本来是应该严格要求由卡尼斯本人当面亲自开封的特别邮递。
  韦伯马上醒悟,这是在圣杯战争中召唤“扈从(Servant)”而使用的触媒。他正面临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已经腐败的时钟塔已经不值得留恋了。相比得到东木圣杯的光荣,就连优秀毕业生的那块奖牌上的光辉,也完全如同垃圾。当韦伯·维尔维特在战争中得胜归来的时候,魔术协会的万千废柴们都将匍匐于他脚下。
  
  当天,韦伯就把英格兰抛在身后,直接向极东的岛国飞去。在他看来,时钟塔马上就会发现谁抢走了这个包裹,然而他却没有发现被追踪的迹象。没有人知道韦伯在关心圣杯战争,还有一个韦伯所不知道的事实就是,在大家看来,韦伯·维尔维特这个学生,撑死了也就是为报复讲师的羞辱而把卡尼斯的包裹藏匿起来,根本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曾经的落第生敢参加那个以命相搏的魔术竞赛。从这点上看来,时钟塔的人确实未免有点小瞧了韦伯这个人。
  
  现在,位于冬木市郊,命运的土地上,极冬的农舍中,韦伯在床上用被子包住自己,极力压抑着心头涌上的笑意。应该说,他压抑不住。朝阳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韦伯脸上,他过了数秒才伸手遮挡,当看到手背时,他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圣遗物在手、置身于冬木之地、具备足够魔术素养的人……圣杯决不会漏过这样的人。终于,统领扈从的印证——三枚令咒在昨天晚上清晰地浮现在了韦伯的手背上。连天明时分院子里的鸡叫声,韦伯都完全没有在意。
  “韦伯,吃早餐咯。”
  从楼下传来的老太婆的声音,现在听来也没有平时那么烦人。为了让今天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开个好头,韦伯迅速爬起床去洗手间更衣洗漱。
  虽说是一个封闭的岛国民族的土地,冬木市却是例外,外国居留者很多,因此韦伯这样明显的异国相貌,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注目。不过韦伯还是谨慎起见,选择了一对孤独的老夫妇,对他们施以魔术暗示,让他们潜意识中认为韦伯是自己从海外学成归来的孙子,顺利地得到了假身份和舒适的居住环境。无钱居住旅馆的问题也顺便得以解决,韦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机灵。
  为了享受一个爽快的早晨,韦伯无视掉院子里吵闹的鸡叫,来到了一楼的餐厅。报纸,电视新闻,饭菜的蒸汽,这张普通的饭桌,今天同样毫无戒备地迎接寄生者的到来。
  “早,韦伯,睡得好吗?”
  “嗯,爷爷,一觉睡到了天亮。”
  一边说着些日常对话,韦伯一边往自己那份烤面包上涂上了厚厚的果酱。每斤一百八十円的面包吃起来口感可真不怎么样,只能用加大分量的果酱把自己的嘴巴糊弄过去。
  格伦·麦肯齐与玛莎夫妇从加拿大移居日本已经有二十余年。过不惯日本生活的儿子带着自己的家庭回到了祖国,10岁之前一直生活在日本的孙子也跟着回去了,七年以来没见过面也没通过音信——这些信息,是韦伯通过催眠术从老人那里打听到的。这样合适的家族构成令韦伯十分喜欢,他通过暗示把老夫妇心目中孙子的形象替换成自己,天衣无缝地成为了二人的爱孙“韦伯·麦肯齐”。
  “说起来,玛莎,早上起来就听到鸡叫,吵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院子里多了三只鸡,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
  为了找个借口,韦伯故意把含在嘴里的面包吞了下去。
  “啊,那个呀……那是朋友的宠物,说是要出门旅行托给我照顾,今天晚上就还回去了。”
  “哎哟,是这样吗?”
  老两口子似乎没有太把这个事放在心上,马上就同意了。幸好这对老夫妇有点重听,三只鸡的折腾在这一天里已经让邻居皱眉不已。
  不过要说到辛苦,最惨的是韦伯。知道自己得到令咒后,他欣喜之余马上着手寻找召唤仪式的祭品,但没想到的是附近连找个养鸡场都不容易。花半天功夫找到养鸡的地方以后,为了抓到三只鸡就花了差不多一小时。在东方晨曦下好不容易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全身鸡粪满手是血。
  在时钟塔的时候用作祭品的小动物明明随时可以拿到,为何像自己这样的天才魔术师却要为区区三只鸡而落得如斯境地呢。想起这些韦伯就几乎要哭出来,不过早上一直看着右手的令咒,他的心情又逐渐好转了。
  仪式在今夜举行,那些可怜的鸡死到临头了。
  之后,韦伯将得到最强的扈从(Servant)。藏在二楼寝室壁橱中的圣遗物——韦伯已经知道,作为触媒它到底能招来多伟大的英灵。
  干巴巴的、一半已经朽坏的一块布,这块布取自于某位王者身上的披风。此人征服了阿契美尼斯王朝统治下的波斯,建立起了世界第一个超级帝国、其领土从巴尔干半岛直到印度西北部,他就是传说中的“征服王”……这个英灵,将在今晚,由韦伯召唤出来并效忠于他,引领他抵达光荣的圣杯。
  “……爷爷,奶奶,我今天晚上要把鸡送回到朋友家,晚上会晚点回来,不用担心我。”
  “嗯,路上小心,最近冬木不大安全呀。”
  “是啊。那个传说中的连续杀人犯,最近似乎又制造了牺牲者。这世道,不够和谐啊。”
  悠闲的饭桌,嘴里塞满了便宜的八片装面包,现在的韦伯正感受着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刻——虽然背景音里穿插着没完没了的鸡叫,显得不是那么的完美。

-283:14:28

  这黑暗,是千年积蓄而成、妄执的沉淀。
  卫宫切嗣和爱丽丝菲尔被族长叫去的地方,是爱因茨贝伦城的礼拜堂——这个冰封古堡中,最为壮观而阴郁的地方。
  当然,这里不是什么赞美神祈求神救赎的地方。魔术师居城里的祈祷之地,其实就是举行魔导仪式的祭祀之处。
  因此,抬头所看见的彩绘玻璃上绘制的也不是圣人的容姿,上面描绘的是在追求圣杯之路上徘徊的爱因茨贝伦家的悠久历史。
  在创始的三大家族中,爱因茨贝伦家耗费在圣杯上的岁月最为久远。
  在冰封的深山中自我封闭,顽固地拒绝一切对外交流,大约一千年之前他们就开始追求圣杯的奇迹。然而他们的探索——可以用挫折、屈辱和劳其身心的解决方案,然后无数次重复来总结。
  二百年前,他们不得不放弃凭一己之力的实现,转而与外部的远坂以及马基利达成协议进行合作。
  然而在随后开始的圣杯战争里,由于作为令主(master)的战斗力不足,他们一次也没能获胜——结果,九年前,他们做出了决定,从外部引进有战斗力的魔术师。
  说来,卫宫切嗣已经是以家族血缘为傲的爱因茨贝伦不惜第二次扭曲自己的信条、特意准备的王牌。
  行走在走廊中时,切嗣漫无目的的目光,忽然被窗绘中一枚比较新的画吸引住。
  这上面所画的,是爱因茨贝伦家的“冬之圣女”——利兹雷希·约丝提彻(Lizleihi·Justica?暂定名),还有左右侍奉她的两名魔术师伸手指向天空中的杯。从这幅画的构图、平衡来看,隐隐约约感受得到,爱因茨贝伦家对于二百年前不得不屈膝求助于远坂、马基利两家的往事耿耿于怀。
  如果能在这次战争中获胜——切嗣在心中略带讽刺地苦笑一下——自己也会像这样,以不由自主的造型被画在窗上吧。
  老魔术师,冬城之主,正在祭坛前等着切嗣和爱丽丝菲尔。
  尤布斯图加特·冯·爱因茨贝伦(暂定名),当上第八代族长后就以阿哈特(Achat)之名为人所知。他延寿复延寿,已经渡过了近两个世纪的长寿岁月,自从爱因茨贝伦家的宗旨从“圣杯探求”转变成“争夺圣杯”以后一直统治着爱因茨贝伦家的人物。
  没有经历过约丝提彻时代的他,从第二次圣杯战争以来,一次又一次地尝到了大败的滋味。对于阿哈特老翁而言,这回第三次机会的到来令他空前的焦灼不安。九年前,他看到当时以“魔术师杀手”而臭名昭著的卫宫切嗣时,仅仅因为他的实力就把他迎入了爱因茨贝伦家,可见老魔术师对胜利的渴望有多大。
  “长期以来一直在肯尔沃探索的圣遗物,今天,终于到手了。”
  一边捋着有如冰封瀑布的白胡子,阿哈特老翁从他深陷的眼窝中,放射出完全不见衰老的目光,死死盯住切嗣。虽然已在这古城里住了很久,但切嗣在领教过与老族长见面时那近乎偏执症的压力后,很久以前就开始躲开他的目光了。
  顺着老族长用手示意的地方看过去,祭坛上面放着一个紧紧捆住的漆黑长盒柜。“以此为媒介的话,应该可以招来‘剑之英灵’中所知的最强扈从(Servant)。切嗣,记住了,这是爱因茨贝伦对你的最大援助了。”
  “感激不尽,尊敬的族长。”
  装出毫无表情的样子,切嗣深深地低下了头。
  对于爱因茨贝伦打破祖辈以来的传统、破天荒地招入外来血统的事,圣杯似乎毫不惊讶地接受了。卫宫切嗣的右手上三年前已经刻下了令咒,在即将开始的第四次圣杯战争中,他将背负爱因茨贝伦千年的夙愿而参战。
  老族长把眼光从切嗣身上移到了旁边、同样毕恭毕敬地参伏在地上的爱丽丝菲尔。
  “爱丽丝菲尔呀,‘器’的状态如何?”
  “没有任何问题。放到冬木之后,应该能正常工作。”
  作为满愿机的“万能之釜”,其本身仅仅是灵体一般的存在,并没有实体。因此要把它实现为“圣杯”的时候,需要让它依附在“圣杯之器”上。由此而展开的七名英灵的争夺战,可以说就是召唤它现身的仪式过程本身。
  负责准备这个人造圣杯用作召唤器具的,自从圣杯战争开始以来,一直由爱因茨贝伦家族负责。而在这回的第四次圣杯战争中,负责准备“器”的人就是爱丽丝菲尔,因此她也不得不随着切嗣一起,前往交战之地。
  阿哈特老翁的双眸里精光四射,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一个都不能放过,把其他六名扈从(Servant)全部猎杀,一定要成就第三魔法——天堂之杯(Heaven’s Feel)。”
  “遵命。”“遵命。”
  魔术师与魔导合[x](Homunculus)、一体同命的夫妇,面对老族长用那近乎中邪的激情发出的命令,齐声回答。
  然而在内心,切嗣也不禁惊讶于这个老族长的妄执。
  成就……爱因茨贝伦的漫长历史汇聚他们的万千感受,却只有这么一个词。没错,爱因茨贝伦的精神里,只剩下对成就第三魔法的执念了。
  将灵魂物质化,那是神的所为。这个由神从人类手中收走的秘术,他们却追寻了上千年……在这漫长的流浪中,他们已经迷失,甚至混淆了什么是手段什么是目的。
  仅仅为了求证他们漫长岁月里的探求并非无益、仅仅为了证明“那东西存在”而追求圣杯的爱因茨贝伦,对于他们来说,被召唤出来的圣杯到底有何用处,他们狂热的双眼已经看不到了。
  “好吧,如您所愿,我会亲手完成这个你们一族苦苦追寻的圣杯。”
  带着不亚于阿哈特老翁的狂热,卫宫切嗣在心中低语:
  “不过,那还不算结束。借助万能之釜的力量,我要满足我的夙愿……”
  

回到居室的切嗣和爱丽丝菲尔,打开族长交给他们的盒柜,一下子被其中的物品吸引住了目光。
  “没想到,连这样的东西都能找到……”
  极少吃惊的切嗣,此刻也很震撼的样子。
  里面所放的,是剑鞘。
  黄金质地,饰以醒目而豪华的蓝色珐琅,与其说是武具,不如说是类似于王冠或权杖那样的昭示贵族权势的宝物。剑鞘中央雕刻着失传已久的精灵文字,证明它并非凡人所能打造的工艺品。
  “……太不可置信了,完美无瑕。这真是一千五百年前那个时代的发掘品吗?”
  “这东西本身只是一种概念上的武具,若是实物的话应该早已风化损毁。作为圣遗物并不需要召唤的媒介,这个只是魔法领域的宝物而已。”
  爱丽丝菲尔从盒柜的中恭敬地取出黄金的剑鞘,举了起来。
  “只需装备在身,这具剑鞘就能如传说中一般治愈主人的伤口、停滞身体的老化……当然了,这需要‘真正的主人’为它供给魔力。”
  “也就是说,如果和招出的英灵一起灵活运用的话,剑鞘本身可以说是‘令主的宝具(Master)’咯。”
  只被剑鞘鬼斧神工的工艺吸引了片刻,切嗣立刻从作为“道具”的方向去思考它的用途了,对于丈夫的这种风格,爱丽丝菲尔也只能报以苦笑:
  “真是你的一贯作风,道具毕竟只能当道具用,是吗?”
  “要这么说的话,扈从(Servant)也是如此。无论多么闻名天下的英雄,作为扈从(Servant)被召唤出来后对令主(Master)而言也不过是道具……对他们有什么幻想意*的人,是无法在这场战斗中获胜的。”
  当切嗣的身份不是父亲或者丈夫、而是一名战士时,从旁人看来他的侧脸是无比的冷酷。以前,当爱丽丝菲尔还没有真正理解丈夫的内心之前,她也十分害怕此时的切嗣。
  “这个剑鞘很适合你——老祖宗是这么判断的吧。”
  “真的、这么想的吗?”
  切嗣很明显的不满。如果让想尽一切办法弄到这个圣遗物的阿哈特老翁得知,自己的女婿居然是这种反应的话,他肯定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对老祖宗给你的礼物,很不满?”
  一半是责怪切嗣的不逊,一半带着某种感兴趣的意思,爱丽斯菲尔问道。
  “怎么会。老人家做得很好了,其他的令主(Master)恐怕都没有与此匹敌的牌底吧。”
  “那,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呢?”
  “作为‘渊源之物’这个圣遗物是如此的完美,毫无疑问能召唤到的英灵就是想要的那个。至于我这个令主(Master)的属性完全被抛到一边了,哼……”
  本来,召唤扈从(Servant)的时候,令主(Master)的精神属性在很大程度上左右所招英灵的属性。如果所召唤的英灵没有确定的话,原则上招出的是与召唤者性格相似的英灵。但是,由圣遗物确定的“渊源”要比上述要素处于更优先的地位,圣遗物的来历越确切,现身的英灵就越能保证是特定的那一个。
  “……原来你担心的是与‘骑士王’之间的契约。”
  “当然了,与骑士道最不着边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呢。”
  带着几许戏谑的意味,切嗣露出了刻薄的笑容。
  “堂堂正正的决斗可不是我的作风,尤其是当面临生死战(Battle Royal——译者注:这里是原作者标的注释。日本有一部同名电影,当然译名不一样……)的时候更是如此。狙击的话可以选择对方入睡或者背对你的时候下手,不用通知对方时间地点,更有效率、更确实地把敌人击杀……这样的战略,恐怕高贵的骑士大爷是不会陪我玩的。”
  爱丽丝菲尔默默地看着剑鞘无暇的光辉。
  确实,切嗣就是这样的战士,为了胜利不惜一切手段。想想就知道,他和曾经佩戴这具剑鞘的人是最合不来的。
  “……不过,这也太可惜了。要是‘王者之剑(Excalibur)’的持有者的话,肯定是‘剑士(saber)’这个职业里的最强者了。”
  这具精美的剑鞘,配的是过去最高贵的宝剑。没错,它正是从久远的中世纪开始流传下来的传奇人物、骑士王亚瑟·潘德拉贡的遗物。
  “是啊。‘剑士(saber)’这个职业在圣杯提供的七个职业分类(class)里面也是战斗力最强的一个,再加上能得到那位骑士王的话……可以说我是得到无敌的扈从(Servant)了。
  问题是,我到底应该如何使用这个最强的战斗力呢。说实话,从易用的角度而言,法师(Caster)和刺客(Assassin)职业的英灵更适合我。”
  此时——这个室内装修如火树银花般(flamboyant)极尽繁复能事的房间里,传出一段极不协调的轻快电子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啊啊,终于送来了。”
  厚重的黑檀木写字台上,大大咧咧地摆着一台便携式笔记本电脑,这简直就像是手术台上摆着一台缝纫机那样奇怪的组合。魔导名门一般都看不起科学技术,因为不见得有什么特别的方便,爱因茨贝伦也不例外。笔记本电脑在爱丽丝菲尔眼中只是一台不稀奇的电子计算器,是由切嗣个人带到城里来的私人物品。类似这样的电子器械,魔术师中不抵制使用的人极少,切嗣算是其中一个。以前他要求在城里铺设电话线和发电机的时候,几乎跟老族长吵了起来。
  “……这是什么?”
  “这是潜入伦敦时钟塔的人给我发来的报告,我让他们去调查这次圣杯战争的令主(Master)们相关资料。”
  切嗣回到写字台边,用惯用的手操作着键盘,把新收到的电子邮件显示在液晶屏上。这种通讯方式名叫因特网(Internet),是由最近在城市里普及的新技术而搭建的电脑网络——爱丽斯菲尔也听过这样的解释,不过就算丈夫为她详细解释过,她却连其中的一成都没听懂。
  “……唔,已经确定的有四人了吗。
  远坂的话,毫无疑问就是当代的家主远坂时臣了。擅使火属性的宝石魔法,实力很强。
  间桐那边,似乎打算强行让那个没有继承家业的掉队者变成令主(Master)。太勉强了……那老头也拼了。
  外来的魔术师里头,首先是来自时钟塔的一级讲师卡尼斯·埃尔-梅罗伊·阿奇博尔德(Canis·El-Melloi·Archibald)。啊啊,我知道那人,‘风’与‘水’的二重属性,请神术、召唤术还有炼金术的专家,现在算是协会头号的显赫魔术师了吧。有点麻烦不过对付得过来。
  还有就是从圣堂教会派遣来的一人……言峰绮礼。原‘第八’执行者,监督者言峰璃正的儿子。三年前开始师从远坂时臣,得到令咒之后与师傅决裂。哼,古古怪怪的家伙。”
  切嗣不断地往下翻动画面,浏览详细的调查内容。爱丽丝菲尔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工作的样子,忽然察觉,不知何时开始,看着显示屏的切嗣面部渐渐绷紧,开始露出严峻的神情。
  “……有什么问题呢?”
  “这个,言峰神父的儿子。他的履历倒是都在这了,从这上面看来——”
  爱丽丝菲尔从切嗣身后看向液晶显示屏,阅读他手指的地方。虽然她不太习惯不是从纸上而是在显示屏上阅读文字,不过也不大好在认真的切嗣面前抱怨。
  “……言峰绮礼。一九六七年生,小时候和父亲璃正一起,参拜了圣地。八一年从芒来撒(Manresa)的圣依纳爵(St. Ignatius)神学院毕业……连续两年跳级,而且是第一名?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切嗣怃然地点了点头:
  “照这个势头下去说不定能当上枢机主教,但他却脱离了这个升迁的轨迹,申请加入圣堂教会。按他当时的情况本应有无数选择,为何偏偏要加入这个教会中的秘密组织呢。”
  “因为父亲的影响?言峰璃正也在圣堂教会里。”
  “那么他一开始就应该申请到父亲所在的圣遗物回收部门。绮礼最后是到了那里没错,可是之前转了三次职务,甚至一度被任命为‘执行者’,而且是十来岁年纪轻轻的时候。这可不是那种生性浮浪的人能做到的事。
  这个部门在圣堂教会内部负责最为血腥的任务,专门担负对异端的镇压的职责,可以说是修罗之职。得到‘执行者’这个称号的人,也就是第一流的杀戮者,意味着他是能从地狱一般的修炼中脱颖而出的杀人机器。”
  “会不会是那种狂热教徒呢?说不定小时候太单纯,一不小心就沉溺于宗教信仰中了。”
  对爱丽丝菲尔这个意见,切嗣还是摇头。
  “不对……如果是这种人的话,那么他这三年来的近况就说不通了。
  转投魔术协会这个事,若他有信仰洁癖的话就根本说不过去。就算有圣堂教会给他的命令,他以组织安排为重服从命令,但这么一来,他没理由认真钻研魔术。
  ——可是你看,这里是远坂时臣向魔术协会提交的关于绮礼的报告。学成的技能包括炼金、请神、召唤、占卜等方面……在治愈魔法上甚至超越了师傅远坂。这个积极性又怎么解释呢?”
  爱丽丝菲尔跳了一大段,直接阅读文章结尾部分对于言峰绮礼的能力总结。
  “……我说老公,这个绮礼确实有点奇怪,不过他真的值得这么关注吗?看上去他学过很多东西,不过没有特别出众的能力嘛。”
  “嗯嗯,这就更让我在意了。”
  看到爱丽丝菲尔迷惑不解的样子,切嗣耐心地解释道:
  “这个人并没有‘超一流’的水准,可以说并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普通的凡人。而对于一个凡人来说,他通过努力练习而学到这些技能的速度,却显得太快,恐怕他付出了比他人多十倍、二十倍的汗水。可是当他眼看着就要突破某个方面的瓶颈时,他却毫不犹豫地换到另一个领域,简直就像之前学到的东西如垃圾一样毫无价值似的。”
  “……”
  “他明明选择了比任何人都要激进的生活方式,但从他身上,完全找不到叫做‘激情’的东西。这种人——肯定是危险分子。”
  切嗣下了这样的结论。对于这番话的言下之意,爱丽丝菲尔十分清楚。
  当他说一个人“很棘手”的时候,虽然有警惕对方的意思,然而事实上不会有多大威胁。对于这种敌人的对策和胜算,切嗣已经在心中算好了八成。但当他说对手“很危险”的时候……那就是遇到一个真正需要一刀子背后放倒的敌人时,卫宫切嗣送给对方的评价。
  “他不信奉任何东西,只为了找到答案而经历了那一切,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找到……这种人,彻底的虚无主义者。要说他心里头还有什么的话,那就只有绝望和愤怒了。”
  “……比起远坂时臣和阿奇博尔德,你觉得这个执行者更像是劲敌吗?”
  沉默半响之后,切嗣明确地点了点头。
  “——可怕的男人。
  远坂和阿奇博尔德确实都是强敌,但我更害怕这个言峰绮礼的‘存在’。”
  “存在?”
  “这个人心里头是彻底的空虚,在他心里恐怕不存在任何可以称得上是愿望的东西。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有赌上性命去追求圣杯呢?”
  “……会是圣堂教会的意思吗?可能那帮人误以为冬木的圣杯是什么与圣人有关的东西所以想得到它。”
  “不,仅仅因为这种程度上的需求的话,圣杯是不会给他令咒的。他既然被圣杯选中成为令主(Master),肯定是有什么因缘。到底是什么呢……恐惧源于未知啊。”
  深深叹了一口气,切嗣用忧郁的眼神死死盯着液晶屏,仿佛要从这用枯燥文字勾勒出来的言峰绮礼人物像中,看出点其它东西来。
  “没有任何欲望、如此虚无的人,得到圣杯后会怎么办?这人的一生堆满了绝望,难道他要将这圣杯满足一切的力量,也染上绝望的色彩吗?”
  看到切嗣发出灰暗的感慨,爱丽斯菲尔用力地摇了摇头,带着避晦的口气说道:
  “我准备的圣杯之器,绝对不会交给别人。当圣杯盛满的时候,能捧起它的人——只有你,切嗣。”
  也许爱因茨贝伦家的长老只有一个完成圣杯的夙愿……但年轻的两夫妇,有着比这更迫切的愿望、比这更迫切的梦想。
  切嗣合上笔记本电脑,把爱丽丝菲尔抱在怀里。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输的。”
  他的妻子此刻,比起自己家门的夙愿,更愿意选择与丈夫志同道合的这条路。这个事实照亮了他的心。
  “……我想到了。让最强的扈从(Servant)、发挥出最强作用的使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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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主题

416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美女离线 音の妖精
 6 

SOS团三星级★★★

5楼
发表于 2008/04/13 | 编辑
与此同时,远隔重洋的东方土地上,有人和卫宫切嗣一样,收取派往英格兰潜伏的间谍发回来的报告。
    身为正统的魔术师,远坂时臣不像切嗣那样使用俗世的最新科技。远坂擅长的远程通信所使用的手段,在代代继承宝石魔法的远坂家中可以说是不传之秘了。
    远坂邸矗立在冬木市深山镇高坡上,其地下设有时臣的工房,在工房内摆放着一台类似于一种俗称Y型摆(*)的实验器具的装置。与物理科学器具不同,Y型摆的摆部上挂的是远坂家家传的带有魔力的宝石,还有就是顺着吊绳沾湿宝石的墨水,用墨水和宝石发挥传真机的作用。
    与这个摆子上的宝石配对的石头,已经事先交给了远坂的间谍。当这个石头埋入笔杆之后开始写字的时候,与之共振的宝石就开始摇晃,滴落的墨水在下面滚动的纸面上分毫不差地把远处写下的文字重现出来,这就是这个装置的工作原理。
    现在魔法石摆子,开始与位于地球正对面伦敦的石头共振。看上去像是毫无规律的周期往复运动,却刷拉拉地把报告者的笔画正确地再现出来。
    发现报告送来的时臣拿起油墨未干的纸,逐字逐句地浏览上面记述的东西。
    “每次看到这个东西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言峰绮礼毫无忌惮地说出的自己的感想。
    “呵呵,你会觉得传真比较方便吧。
    用这个不需电力也不用担心故障,还完全不需要担心情报的泄漏。不需要依赖任何新科技,我们魔术师手中有不比它们逊色的方便道具,而且很久之前就开始使用了。”
    在绮礼看来,自然是任何人都能使用的传真机要方便许多,不过这个方便性的大前提“任何人都能使用”,一定不在时臣的考虑之中。在他看来,贵族与平民相比,掌握更多的技术和知识是理所当然的……在这个时代仍抱着这种古代观念的时臣,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魔术师”。
    “来自‘时钟塔’的最新报告。‘神童’爵士·埃尔-梅罗伊得到了新的圣遗物,这样可以确定他参加了。哼,也算是个对手,这样已经确认的令主(Master),连我们在内有五人了。”
    “到了现在还有两人缺席,这事不太正常。”
    “哪里,只是说明没有适合的令咒得主而已。时间一到圣杯就会不论三七二十一凑齐七个人,这样为凑数拉过来的壮丁不过是小菜一碟,不足为惧。”
    时臣特有的乐观。经过从师的三年间,绮礼十分了解他的这个师傅,他事前准备十分周到细致,然而一旦到了实际执行的时候他就会变得不拘小节。像一些细节部分基本上完全交给自己去操心。当然绮礼也习惯了。
    “好吧,要谨慎点的话——绮礼,你进我家的时候有没有被谁看到呢?要知道表面上我们还是敌对关系。”
    按照远坂时臣的安排,他们故意将扭曲的事实公开发布。绮礼三年前已经被圣杯选中,然而按照时臣的意思一直慎重地把右手的烙印隐藏起来,直到这个月才把得到令咒的事实公之于众。之后,就装作一名一起角逐圣杯的同行,与时臣决裂。
    “请放心,无论可视不可视,都不存在监视这栋房子的使魔(*)或者魔导器材。这个……”
    “这个我可以保证。”
    随着第三者声音的插入,在绮礼身边,一个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地显出了扭曲的身形。
    之前一直以灵体的形式陪伴在绮礼身边,现在实体化出现在了时臣面前。
身形瘦长的这个人影,带着人类无法相比的魔力,是那“非人的存在”。他一身黑色的长袍,脸上覆以白骷髅面具,可以说是个怪人。
    没错,他就是第四次生被战争来临之是最早被召唤出来、与言峰绮礼达成契约、行“刺客”之职的扈从(Servant)——名为哈桑·萨巴哈(Hassan·i·Sabah)的英灵。
    “些许障目之术,瞒不过我哈桑这个职业间谍的英灵。吾主绮礼身边,确实没有任何被跟踪监视的踪迹……敬请安心。”
    他知道时臣地位还在主人言峰绮礼之上,属于盟主之类的位置,因此刺客毕恭毕敬地低头报告。
    然后绮礼接着往下说:
    “只要圣杯召来的英灵一现身,我父亲马上会确切得知他属于哪个职业。”
作为圣杯战争的监督,现在,担任专务祭司派遣到冬木教会的璃正神父手上,有一个由教会交与的魔导用器,名叫“灵器盘”,它具有显示英灵属性的功能。
    令主(Master)的身份只能靠各自的申报才能确认,但关于已经召出的扈从(Servant)的数目及其职业,只要一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监督者一定可以通过“灵器盘”得到相关的信息。
    “据父亲所说,现在召唤出来的扈从()还只有我的刺客,其他魔术师还远远没到采取行动的阶段。”
    “嗯。不过这也是时间上的问题了。不久这个屋子的周围就会布满其他令主()放置的使魔(*)。因为这里跟间桐宅,还有爱因茨贝伦家的别墅一样,已经被确定是令主()的根据地了。”
    外来的魔术师对于三大家族的优势,就在于他们身居暗处。因此在圣杯战争的前阶段,三大家族哪家的门口都布满了细作大打谍报战。
    绮礼并非不相信时臣的情报网,然而不得不警惕剩余两个身份不明的令主()在这上面做手脚隐藏自己的存在。如果真的遇到这样的策略型敌人,绮礼得到的“刺客”扈从()就可以发挥最大作用了。
    “这里没事了。刺客,继续在外面警戒。一定要万分留意。”
    “遵命。”
    得到绮礼的指示后,刺客再次遁入虚空,从屋内消失。本质上而言属于灵体的扈从()能在实体与非实体之间灵活自如地转换。
    刺客具备其他职业所没有的特殊能力——“屏息潜行”,当他消隐之后没有人能跟踪他。对于并非企盼得胜而是为了支援时臣的绮礼而言,召唤刺客是最佳的选择。
    战略基本如下。
    首先是绮礼的刺客四出刺探,彻底调查其他所有令主()的作战、行动方针,以及扈从()的弱点等等。然后检讨出对每个敌人的必胜方案以后,时臣再用他的扈从()将他们各个击破。
    为此,时臣的方针将会是召唤彻底强化攻击力的扈从()。不过他到底看上哪个英灵,绮礼还无从得知。
    “我要找的圣遗物,终于在今天早上送到了。”
    仿佛洞察了绮礼的内心想法,时臣未问先答告诉了他。
    “正是我所期望的东西。我所招的扈从(),可以说是傲视群雄的霸主。恐怕在所有英灵中,也没有人能与之匹敌。”
    时臣得意洋洋地笑着,天生的狂妄自信溢于言表。
    “就在今天晚上进行召唤的仪式吧——既然现在还没有其他令主的监视,绮礼,你也一起来看吧。再叫上令尊。”
    “父亲也过来吗?”
    “对。如果顺利召唤出他的话,我们可以说稳操胜券了。我想和大家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如此傲慢的自信,却能毫无炫耀之意地展现出来,这就是远坂时臣的气质。这份傲岸,令绮礼惊呆之余也不禁对他敬佩。
    绮礼忽然留意到宝石振摆上。往纸上书写的宝石摆动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似乎还有其他后续的内容。”
“     嗯?啊啊,那是关于另一方面的调查了。不是最近的新闻——关于那个恐怕会成为爱因茨贝伦家代表的男人,我也委托人去调查了。”
    关于那个与外界断绝接触的爱因茨贝伦家的情报,连伦敦时钟塔也觉得难以获取。但时臣很早以前就表示出对那个令主()的注意。当纸一落在书桌上,他就拿起了油墨未干的报告。
    “——距今大约九年之前,以血统纯正为傲的爱因茨贝伦,忽然迎来外面的魔术师入赘。协会内部也颇有些传闻,然而真正看破个中真意的,恐怕只有我和间桐家的老头了。
    一直浸*在炼金术之道的爱因茨贝伦家魔术师,基本上没有多少战斗力。过去在圣杯战争中失败的原因也完全在于此。现在他们也该坐不住了。既然是招来的外援,那肯定有‘真材实料’。”
    时臣一边说一边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印字的纸,然后把它交给了绮礼。被《调查报告:卫宫切嗣》这个标题所吸引,绮礼眯起了眼睛。
    “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似乎是极其危险的人物。”
    “嗬?连圣堂教会也有所耳闻了吗?说起‘魔术师杀手’卫宫,当时也是臭名昭著。表面上是与协会毫无关系的独行侠,不过那些高层利用他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就像是教会里的执行者那样的人吗?”
    “还要更恶劣些。他是个专门针对魔术师的赏金猎人(freelancer)*者。本身是魔术师的缘故十分了解魔术师,而又用魔术师不屑而为的手段追杀魔术师……他就是这样一个坦然地用下流的方式去战斗的人。”
听到时臣用厌恶的语调这么说,绮礼对这个名叫卫宫切嗣的人产生了兴趣。以前也听说过他的传闻,过去似乎也与圣堂教会有过冲突,记忆中还听到过要注意这号人物的劝告。
    从拿到的这份资料上看,其中记述的大部分内容是关于卫宫切嗣所用战术的考察——那些被推测是他所为的魔术师的离奇死亡与失踪、以及这些案件中的手段手法。看着看着,绮礼渐渐开始理解为何时臣如此避忌这个男人。狙击和毒杀还是刚入门的手段,报告中还有关于公众场合的*袭击、让其乘坐的客机坠机等等难以置信的记录。据推测,这些过去被报道成恐怖袭击的大惨案,竟然有可能是卫宫切嗣为了杀死一名魔术师而犯下的罪行。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从列举出来的证据来看可信度相当高。
    *者,可以说是对他的准确描述。魔术师之间的争执发展到互相厮杀的程度,这也是常事,然而往往是纯魔术上的对决,一般采取决斗的形式进行解决。圣杯战争在这个意义上也是如此,虽说是“战争”但绝不是无秩序的杀戮,它有一套规范和规则需要遵循。
    上述的那些“魔术师的常规”,在卫宫切嗣的交战记录里一行也找不到。
    “魔术师本身,是俗世法则之外的存在,正因为如此,再不遵守自己应该遵守的法则那就无法无天了。”
    平静的声音中带着愤怒,时臣如此断言道,
    “可是这个名叫卫宫的人却是彻底的不择手段,丝毫没有魔术师应有的自尊,这种人不可饶恕。”
    “自尊……吗?”
“对。这个男人当初为了成为魔术师不也经受了严峻的磨练吗。既然如此就应该有能驾驭这份苦难的信念。当初的愿望,怎么能在得到力量之后就忘记了呢。”
    “……”
    时臣说错了。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埋头苦练的笨蛋,在这世上是存在的。绮礼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那这个卫宫切嗣为何要做个杀手呢?”
    “这个,无非就为了钱财而已。进入了爱因茨贝伦家以后,他基本上不做那种事了。攒够钱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之后自然就洗手不干了——报告上也有写,他做过的不止是*魔术师,有时候也会满世界找点赚外快的活。”
    正如时臣所说,在报告书的末尾,除了魔术师相关的案件,还详细列举了卫宫切嗣的履历。原来如此,大部分世界上的纷争之地都有切嗣的身影,可以说他不仅仅是个杀手,也干过相当多的雇佣兵一类的活。
    “……这份文件,能不能借我看几天呢?”
    “啊啊,也好,帮我琢磨琢磨。我这边正要忙今天晚上的召唤仪式。”
*               *               *
  离开地下工房之后,回到地面上的绮礼走在走道上时,遇到了一个正与巨大的行李箱殊死搏斗的小女孩。
  “早啊,凛。”
  普普通通的招呼,少女停下了拖着皮箱前进的步子,用大眼睛看着绮礼。在这片屋檐下和凛一起也生活了三年了,但她看绮礼的眼神还是抹不去猜疑的神色。
  “……早上好,绮礼。”
  声音略显生硬,然而凛依然很有礼貌地还以问候,虽说小小年纪,但从她身上已经可以看出淑女的气质。作为远坂时臣的女儿,她已经显露出了同龄小学生们难以企及的风貌。
  “要出门吗?好大的行李。”
  “是的。今天开始要暂时借住在外公家。上学也从那边坐城铁过去。”
在圣杯战争开始之前,时臣决定把家人转移到妻子在邻镇的娘家。如果继续把她们留在即将成为战场的冬木市就等于把她们暴露在危险中,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顾虑。
  不过,他的女儿凛却十分的不服。现在的她看上去彬彬有礼,然而可爱的嘴唇边却露骨地表现出不高兴的表情。虽说是未来的淑女,但现在毕竟还是个孩子,彻底的稳重还是做不到的。
  “绮礼会留在父亲身边和他一起战斗的吧。”
  “当然,我也是为此而拜入门下的。”
  凛并非年幼无知的孩子,为了把她培养成远坂魔道的继承人,时臣已经开始对她进行精英教育。关于即将在冬木爆发的圣杯战争,她已经大概有所了解。
  至于为什么要到母亲的娘家去避难的理由,她应该能接受。而她还有所不满的原因——其实在于她离去之后,绮礼就能把远坂的房屋当作自己家一样闲庭阔步了。
  凛对父亲时臣的仰慕之情特别强烈。可能正因为如此,凛对于绮礼比起身为正统继承者的自己更早地成为时臣的弟子、更早地学习魔术感到极其不满。“绮礼,我能相信你吗?你能发誓,到一切结束为止都要好好保护父亲吗?”
  “这不可能。如果这场战斗平稳得足以发这个誓的话,那就没必要让夫人和你去避难了。”
  绮礼一反轻松的态度,淡淡地说出了严肃的话。于是凛的神色更加不满,眼神愈加严峻,死死盯住这个不解人意的师兄。
  “……你这个人,我真的怎么都没法对你有好感。”
  每每当她说出这种与她年龄不相符的话时,绮礼才对她产生好感。
  “凛,这样的心里话可不能当面跟别人说哦。不然别人就会怀疑教育你的父亲的品格了。”
  “跟父亲没有关系!”
  一牵涉到父亲,凛就会涨红一张小脸蛋勃然大怒,正如绮礼所期待的那样。
  “听好了绮礼,要是你一时疏忽让父亲受了伤,我绝对不答应,看我——”
  就在这个时候,玄关的方向恰到好处地出现了葵的身影,她已经做好了外出的准备,正奇怪凛为何久久未来所以过来看看。
  “凛!干什么呢?这么大声。”
  “——啊,这个、那个——”
  “是临别时对我的激励,夫人。”
  绮礼胸有成竹地顺着往下说,凛憋了一肚子气,又不能在母亲面前发作,只好一拧身把绮礼甩在身后。
  “帮她搬搬行李吧。凛,这个行李箱对你来说太重了。”
  “不用!我自己来!”
  凛比之前更使劲地拽起行李箱,因此陷入了更惨烈的殊死搏斗中,但她仍然向玄关走去了。虽然知道这是孩子气的表现,不过绮礼总是不知不觉就开始捉弄凛。
  留在这里的葵很娴淑地鞠了一躬:
  “言峰先生,丈夫就拜托您多关照了。劳请您为他实现他的夙愿。”
  “我一定竭尽全力,请放心。”
  在绮礼看来,远坂葵这个女性可以说是个完美的妻子了。行事稳重而又心思缜密,理解丈夫而又不多加干涉,过日子的态度比起爱情更看重忠贞——简直就是以前贤妻良母的典范。在讲究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来看简直是化石一般的人种。看来时臣这个男人,正是看中她身上与自己丝丝入扣的地方才选她作为配偶。
  绮礼一直目送*二人直至上车。不是出租车而是自家的车子,开车的也是葵。不仅仅是司机,其他全部佣人都已经放了长假。不卷入其他无关人员的考虑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是反间谍的提防措施。与根本没考虑到需要警惕佣人的时臣不同,这基本上是绮礼半强迫性的献计。
  在车子开走前一瞬间,凛躲开母亲的眼睛偷偷向绮礼吐出了舌头。绮礼苦笑着目送她们离去,然后回到了空荡荡的屋邸内。
*                       *                 *

    时臣还没有从地下的工房里出来,绮礼独占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从头开始逐字逐句地研读关于卫宫切嗣的报告书。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异端魔术师有如此之大的兴趣。也许他拒师傅时臣而远之的形象,让他感到莫名的痛快。
    对于三年来在这里共度时臣与绮礼师徒之间的关系而言,这无疑既具讽刺意味。
    绮礼真诚的听讲态度和消化能力,从老师的立场上讲没有任何能报怨的地方。绮礼作为一个本应避忌魔术的前圣职者,却对所有分类的魔术感兴趣,贪婪地吸收其中的绝技,这个姿态令时臣大为欣慰。现在时臣对绮礼的信赖可以说是不可动摇的,连独生的女儿也被要求对绮礼行师兄之礼。
    然而与时臣对绮礼厚爱的相反,绮礼内心却是渐渐冷却。
    在绮礼这边,他并非因为爱好才埋头于魔术的修炼中。长期呆在教会里苦修却得不到任何结果的他,对基于另一个价值观的修炼,多少报有些期待。然而结果很残酷,魔术世界中的探求也没有给绮礼带来丝毫喜悦,没有得到丝毫满足。惟有心中的空洞,又扩大的几许而已。
    绮礼的失望,时臣一点都没有察觉。他甚至觉得当初“是父亲璃正的同类”的评价十分贴切。时臣对绮礼的评价与信赖,完全与他对璃正的一模一样。
    像父亲和时臣这样的人与自己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绮礼对他们下意识地感到厌恶,所不定正因为如此,他才对时臣所避忌的人感兴趣。这个名叫“卫宫切嗣”的男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说是与绮礼同属“鸿沟这一边”的人。
    时臣对于卫宫切嗣的警戒,似乎完全在于“魔术师杀手”这个名号上,因而由时臣委托制作的这份调查书,完全把焦点放在“与魔术师交战相关的战斗履历”,此外的记述都是极其扼要的简述。
    但是,当绮礼顺着时间轴观察切嗣的履历时,他渐渐证实了心中的某种猜想。
    这个人的行动太冒风险了。
    在爱因茨贝伦收容他之前的赏金猎人时代,切嗣完成了无数任务。这些任务之间的间隔明显太过短暂,考虑到准备阶段以及策划的时间,只能推测他常常同时进行多个计划。从执行任务的另一方面看来,他经常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战乱之地,而且从他出现的时间点上看,他每每出现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
    简直就像是奔赴死地一样,被某种强迫观念而驱使……完全是自杀性的行动原理。
    可以断言,这个名叫切嗣的男子完全没有利己思维。他的行动完全不符合利益与风险的平衡,不可能是一个赚钱谋生的赏金猎人的所为。
    那么——他到底在追求什么?
    “……”
    不知何时起绮礼把报告书放到身边,托住下巴陷入了思考。卫宫切嗣这个人,他身上那些他人无法理解的惨烈经历,绮礼感觉到了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痕迹。
    没有丝毫职业崇高感的魔术师、找不到自己信念的男子,时臣是这样评价他。
    如果确实如此,切嗣那样狂热的、简直如追求灭亡一般的经历……换句话说,难道不就是为了追求迷失的人生方向而寻寻觅觅的历程吗?
    而切嗣无止境的战斗,却在九年前唐突地落下了帷幕。与寻求能征惯战的战士、北方的爱因茨贝伦相遇。
    也就是说,在那时,他得到了“答案”。
    现在,绮礼确确实实地开始期待与卫宫切嗣的相遇了,于是他也找到了自己参加这场在冬木进行的战斗的意义。
    依然,圣杯对他毫无意义。但,为了让追求圣杯的切嗣打破尘封九年的缄默,绮礼排除万难也在所不惜,这就是他的意义。
    一定要问问这个人。为何而战?战斗最终又为了得到什么?
    言峰绮礼无论如何,也要面对卫宫切嗣一次。哪怕那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

-271:33:52


从结论上而言,间桐雁夜在精神上已经超脱了痛苦。然而肉体没有无法超脱。
进入第三个月的时候,他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肌肤上到处布满了痂痕,痂痕以外的地方则是没有血色的死灰色。流走着名为魔力的毒素的静脉,已经膨胀得仿佛透过肌肉都能看到,全身就像布满了幽黑色的缝隙。
因此,肉体的崩溃比预想中来得还要快。特别是左半身的神经首当其冲,有一段时期左边的手臂和腿脚几乎完全麻痹,经过紧急处理后虽然重新获得了感觉,然而至今左手的反应仍然比右手慢半拍,急行的时候左脚只能拖着走。
脉搏不整带来的悸动算是家常便饭了。喉咙已经吞咽不下固体食品,只能用葡萄糖的静脉注射来代替进食。
从现代医学的观点来看,他的生物机能已经处于非正常状态。然而雁夜依然能站立行走,很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用生命换来了一个“魔术师”,而正是拜这个魔力所赐,他才能继续站立行走。
一年以来一直噬食雁夜肉体的刻印虫,差不多已经成长到能发挥魔术回路作用的阶段,现在正渐渐发挥作用,延续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宿主的性命。
单从魔术回路上而言,现在的雁夜已经具备了基本的术师资格。间桐脏砚对此也颇感意外。现在雁夜的右手上已经清晰地刻上三枚令咒,圣杯也承认了他作为间桐家代表的资格。
在脏砚看来,雁夜只剩下一个月的命了,而雁夜本人则认为,这已经是足够充裕的时间了。
现在圣杯战争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一旦七名扈从()全部被召唤出来,即日战火就将燃起。战斗的时间,从过去的例子来看,只需两周不到。雁夜的死期来临前还有足够的时间。
然而,现在的雁夜如果要激活魔术回路的话,也就意味着要刺激刻印虫。当然,那时候肉体上的负担要远远超出其他魔术师。最坏的情况,就是在战斗即将分出胜负的前一刻,刻印虫甚至会把宿主噬食至溃坏,这也不得不考虑在内。
雁夜与之交战的不仅仅是其他六名令主(),其实他最大的敌人,是寄宿在他体内的生物。
*               *             *
  这一天晚上,即将面临最终考验而走向间桐邸地下室的雁夜,在途中的走廊下偶遇了樱。
  “……”
  一见面樱脸上就露出了惊怯的表情,这着实让雁夜心中一痛。
  虽说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但没想到连自己都成了樱惧怕的对象,雁夜此刻十分难受。
  “哟,小樱——吓着你了么?”
  “……嗯。你的脸,怎么了?”
  “啊啊,有点……”
  昨天,左眼的视力终于完全丧失。与坏死白化的眼球一起的,还有周围的脸部神经也完全麻痹。眼睑和眉毛都无法动弹,恐怕左半脸已经像死人脸一样僵硬。连自己看到镜子的时候都觉得一股寒气从背脊升起,也难怪樱会害怕。
  “看来又输了一点给身体里的‘虫’了。叔叔真没用,不像小樱那么坚强。”
  本来想做出个苦笑的表情,但出现在脸上时却显得如此怪异,樱更是被吓得缩起了身子。
  “——雁夜叔叔,越来越变成另一个人了。”
  “哈哈,是吗。”
  一边用干硬的笑声掩饰,
  ——你也是啊,樱。
  一边在心中忧郁地低语。
  现在改姓为间桐的樱,已经变成了一个与雁夜记忆中那个少女完全不同的人。
  如人偶一样冰冷、空洞而阴郁的眼神。整整一年里,从未看见过她的眼中流露任何喜怒哀乐的感情。过去那个和姐姐一起嬉戏的天真少女的面容,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这也难怪,只要想到这一年里,为了成为间桐家的魔术继承人,樱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樱的肉体确实具备作为魔术师的充分素质,在这一点上她的优秀是雁夜及其兄长鹤野无法比拟的。但,她毕竟身上流的是远坂流魔术师的血,而间桐的魔术与之有着属性上的根本差异。
  老头子为了把樱的身体调整到“接近间桐”,所采取的措施,就是在间桐家地下虫窟借“教育”为名日夜虐待。
  孩子们的心灵是稚嫩的。
  他们还没有成型的信念,也无法将哀叹转化为愤怒。面对残酷的命运,他们还无法选择凭意志力去抗争。而且,由于孩子们还没有充分认识人生,所以希望和尊严也都还没有完全培养起来。
  因此,当面对极端的情况时,孩子们比大人更容易封闭自己的心灵。
  因为还未品尝人生的喜悦所以可以放弃。因为还未理解未来的意味所以能够绝望。
  像这样虐待一名少女让她封闭心灵的所谓“教程”,雁夜整整一年内不得不亲眼目睹。
  当体内寄生虫饕餮的剧痛阵阵传来,现在让雁夜心中难受的却只有激烈的自责。樱的受难,毫无疑问雁夜自己该负有最大责任。他诅咒着间桐脏砚、诅咒这远坂时臣,同时把同样的诅咒加诸自己身上。
  唯一的一点光明就是——向人偶一样自我封闭的樱,只有面对雁夜的时候可以放松戒备,可以在见面时轻松地说上几句话。这是同病相怜,还是以前她还是远坂樱的时候的交情呢?无论如何,在少女的眼中,雁夜不是像脏砚和鹤野那样的“教育者”。
  “今天晚上,我可以不用去虫仓了。好像有什么更重要的仪式要举行,爷爷说的。”
  “啊啊,我知道。叔叔代替你去下面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樱歪着脑袋看着雁夜,
  “雁夜叔叔,你要出远门吗?”
  也许小孩子敏锐的直觉,已经告诉了樱雁夜即将面对的命运,可是雁夜不想让樱担心。
  “这以后有一段日子,叔叔要忙一些很重要的事,也许没什么时间像现在这样,和小樱好好说话了。”
  “这样啊……”
  樱的眼睛从雁夜身上移开,仿佛又要找寻那个只有自己存在的地方。受不了樱的这个样子,雁夜强行接过话头继续往下说。
  “小樱,等叔叔的工作忙完了,我们一起去玩吧,带上妈妈和姐姐。”
  “妈妈和、姐姐……”
  樱踌躇了一下,
  “……我已经没有人可以这么叫了。爷爷跟我说,要我当她们不存在。”
用很为难的声音回答。
  “是吗……”
  雁夜在樱面前跪下来,用尚且灵活的右臂轻轻抱住樱的肩膀。这样把她抱在胸前的话,樱就看不到雁夜的脸,也就不会被她看到自己在哭泣了。
  “……那么,就带上远坂家的葵阿姨和小凛,叔叔和小樱,我们四个人一起去遥远的地方,像以前一样一起玩吧。”
  “——我还能见到她们吗?”
  手臂中的女孩轻声问道。雁夜紧紧抱住她,点了点头。“啊啊,一定能见到的。叔叔向你保证。”
  没法再做进一步的保证了。
  可以的话,他想说别的话。说还有几天就能把你从间桐脏砚的魔手中救出来,说在那之前请稍微忍耐,他想在这里把这些话说给樱听。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樱已经被绝望和悲观麻痹了精神,拼命保护着自己。无助的少女为了抵抗难忍的痛苦,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把“能感受到痛苦的自己”抹杀。
  这样的孩子,对她说“要有希望”,对她说“要珍重自己”——怎么可能做得到呢。这种不负责任的台词只能宽慰说话的人。对她许以希望,就等于把她用来保护心灵的“绝望”剥夺,而没有了绝望的保护,幼小的樱的身心,只需一个晚上就崩溃了。
  所以——
  即使同在间桐大宅里生活,雁夜也从来没有对樱说过我是来救你的之类的话。他只能作为一个同样被脏砚“欺凌”、和樱一样无助的大人,仅仅活在她的身边。
  “——叔叔差不多,该走了。”
  估计泪水停了,雁夜放开了抱住樱的手。樱脸上带着与平时不同的奇妙表情,抬头看着雁夜那张坏掉一半的脸。
  “……嗯。拜拜,雁夜叔叔。”
  临别的话似乎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年纪小小的她似乎也明白了。
  樱转过身去,像平时一样不紧不慢地走开,看着她的背影,雁夜痛切地、衷心地祈祷——别晚了、别晚了。
  雁夜自己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决定把这条命交给了樱葵两母子。对雁夜自身而言“晚了”,无非是指自己在获得圣杯之前这条命先没了。
  雁夜更担心的,是樱的“晚了”——如果雁夜顺利拿到圣杯,把樱送回母亲身边的时候,但那个少女的心已经永远蜷缩在名为绝望的壳里,再也不能出来。
  这一年里樱心里所受的伤,一定已经留下了伤痕,但至少这伤痕能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痊愈。他希望她的精神还没留下致命的创伤。
  能做的只有祈祷了。能救治那个少女的不是雁夜,他已经没那个寿命去承担这个责任了。这个任务只能交给那些活下去的人们。
  雁夜转过身去,缓慢而毅然地迈出脚步,向通往地下虫窟的楼梯走去。

-270:08:57


  冬木市深山镇的角落,某片杂木林中的空地。
  凝神确认过周围没有人监视之后,韦伯·维尔维特开始准备召唤仪式。
  今天整整一天都在挣扎啼叫,始终折磨韦伯神经的三只鸡,首先被他心情爽快地送去见了阎罗王。
  必须趁滴落的鲜血还热的时候,在地面上画出魔法阵的纹样。顺序已经经过无数次联系,消退之阵四个,刻在召唤之阵中间——不许有什么错误。
  “现形吧。现形吧。现形吧。现形吧。现形吧。如是者五回。拘束刻度速速破。”
  韦伯一边咏唱咒文,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鲜血洒向大地。

  同样位于深山镇的远坂屋邸的地下工房中,也在准备同样的仪式。
  “以银铁为材料,以石头与公正之神为基础,以吾等祖师施魏因垩格之名。
  坐地起风壁相围,四方大门紧关闭,皇冠引出三岔路,条条大路到罗马。”
  远坂时臣朗声吟诵,同时在布下魔法阵。画出魔法阵的并非祭品的血,而是溶解的宝石 。为这一天而充填、储蓄的所有宝石,时臣毫不犹豫地全部使用。
  在一旁观看的是璃正、绮礼两父子。
  绮礼死死地盯住祭坛上所放的圣遗物。一眼看上去跟木乃伊的碎片毫无区别的这一片东西,号称是遥远的太古时代,这个世界上第一条蜕皮的蛇所蜕的皮的化石。
  一想到用这种东西招来的英灵,绮礼也不禁打个冷战。
  时臣坚定的自信,他现在终于认可了。其他所有的扈从(),都完全不可能战胜他。

  同时,在遥远的大陆尽头,爱因茨贝伦城内,卫宫切嗣正在确认礼拜堂中央魔法阵的完成情况。
  “这么简单的仪式就行了?”
  爱因茨菲尔在一旁看着,她似乎觉得这么简单的准备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虽然不能放松,然而扈从()的召唤也不需要规模特别大的仪式。”
  一边检查用水银描就的线条有没有歪曲和不均匀,切嗣一边说明道,
  “实际上把英灵招至人间的并非施术者而是圣杯。我们作为令主(),只需把出现的英灵固定在这个世界上,并供给维持实体化所需的那点魔力就够了。”
  对于完成的结果十分满足,切嗣点点头站了起来,往祭坛中摆上了缘之圣遗物——传说中圣剑的剑鞘。
  “好,这样就完美了。”

  “召唤的咒文记好了才来的吧。”
  对于间桐脏砚的确认,雁夜在黑暗中点了点头。
  四周充满腐烂和酸臭的味道,被深海一般的墨绿色黑暗所笼罩。深山镇山丘顶上矗立着间桐屋邸,而屋邸地下深处隐藏着这样一个虫窟。
  “不错。不过,在那段咒文中间,加入两节别的咏词。”
  “为什么?”
  雁夜随口一问,脏砚回以天生的阴险笑声。
  “什么为什么,很简单。雁夜,你作为魔术师的水平比起其他令主()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导致扈从()的基础能力也有所不足。
  既然如此,就由扈从()的职业来补正,提高基础数值的基数就行了。”
  这是通过召唤咒文的编排来决定职业。
  通常,被召唤出来的英灵在确定作为扈从()的职业时,都会不可避免地由他本身的属性来决定。但,也有两个职业是例外,他们可以由召唤者事先决定。
其一就是刺客。刺客所对应的英灵,已经被固定下来,是沿袭哈桑·萨巴哈之名的一群*者的其中之一。
  而另一个职业,则因为可以对所有的英灵、许之以特定的附加因素从而使之对应这个职业的缘故——
  “这次,我们要在召唤出来的扈从()身上加上‘狂化’的属性。”
  简直就像是在享受即将招致的毁灭一样,脏砚喜色满面地宣布,
  “雁夜哟,你就作为‘狂战士’的令主(),好好地给我干吧。”

  这一天,在不同的地方,面对不同的对象而唱颂的咒文,却几乎同时响起,完全超出了偶然范畴的一致。
  无论哪位施术者,他们的夙愿都一样。
  只属于一个人奇迹即将降临,为了获得它,他们都不惜浴血相搏。向着时空远方的英雄们,现在,大地上同时响起了几个人祷告的咏叹调:
  “呜呼——”

  事到如今,正是考验身为魔术师的自己之时,如果失败连命也保不住。在心中紧张的同时,韦伯丝毫不觉得有任何恐惧。
  追求力量的激情、对目标的不懈追逐,单从性格上而言,韦伯·维尔维特毫无疑问就是一个优秀的魔术师了。
  “——呜呼。
  吾之意愿乃汝之命令,吾之命运乃汝之宝剑。
  栖身于圣杯之中,若从此意、若遵此理,应吾呼唤——”
  魔力游走全身的感觉。一日身为魔术师,恐怕就一日无法摆脱体内魔术回路蠕动时带来的恶寒和痛苦。
  韦伯咬紧牙关忍耐,继续往下诵念。

  “——在此定下盟誓。吾集世间千善于一身,吾乃世间万恶之总成——”
  切嗣的眼前开始发黑。
  刻在背上的卫宫一族世代相传的魔术刻印为了支援切嗣的法术,开始独立吟诵。切嗣的心脏就像脱离了他个人意志被其他神秘力量驱动一样,开始急速地跳动。
  被从大气中聚集的魔力(MANA)而蹂躏的肉体,如今,已经失却作为人类的机能,成为了实现某种神秘的部件、成为了沟通灵体与物质的回路。
  切嗣无视在重压下呻吟的痛觉,集中精神在咒文之上。身边紧张得连唾液都忘了吞咽的爱丽丝菲尔,甚至不在他的意识之中。

  在召唤咒文里混入的禁忌语句,将招至的英灵的理性剥夺、将之贬落到狂暴的职业的两节祷词,雁夜在合适的位置中把它们加入:
  “——而汝之眼中将布满混沌。汝、为狂乱所囚者。吾乃操纵枷锁之人——”
  不同于平常的魔术师,雁夜的魔术回路是寄生在他体内的其他生物。刺激魔术回路并使之活化的负担,是远远超出其他术师所忍受痛苦的剧痛。吟诵的同时四肢开始痉挛,无数毛细血管破裂,渗出鲜血。
  还残存的右眼,此刻也流出了鲜红的血泪,从脸颊滑落。
  尽管如此,雁夜仍不得不集中精神。
  一想到自己背上承负的东西——不可以在此时逃避。

  “——汝等、为三大咒语束缚的七位天神、来自扼止之轮的公正使者呀——!”
  眼看已经念到结尾祷词,而时臣仍催动体内奔流的魔力加速。
  龙卷风伴以电光。风压逼得一旁观看的绮礼等人睁不开眼睛,而召唤的纹路依然熠熠生辉。
  终于,魔法阵连接到了并非这个世间的地方……在不断流溢的光芒之中,现出了黄金的身影。璃正神父一下子被他的威严所征服,不由得失声感叹:
  “……赢了绮礼。这场战争我们赢定了……”

  就这样,祷告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从彼世到此世,传说中的幻影在旋风与光芒中降临。
  曾是人类之身而超越了人间,得到人上之力晋升到神灵之域的人们。从他们这些超常的人们集中之处……来自抑止之力的神座、承载人们种种梦想的英灵们,此刻,一起降临到大地之上。
  然后——
  夜晚的森林里、黑暗里的石墙中,各自响起了一把威严的声音:

  “吾主,可是汝将吾招唤至此?”

282

主题

416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美女离线 音の妖精
 6 

SOS团三星级★★★

6楼
发表于 2008/04/13 | 编辑
—268:22:30

  终于顺利成功地进行了召唤,韦伯本人期待着能在得意绝顶的情况下结束掉今天。

  与昨晚大费周章和烦人的激斗不同,今夜自己本应一边沉浸在完成大义的舒畅疲劳中,一边满足的躺在床上。

  但是——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寒风吹过的新都市民公园,孤零零的一个人冻得蜷缩着身体坐在长椅上的韦伯,对于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自己的计划被全盘推翻到现在仍未理解。

  召唤成功了。可以说是会心的感觉。

  在召唤达成的同时,被招唤来的Servant的情况也流入了韦伯的意识里。职阶是Rider。虽然在三大骑士职阶之外,不过基础能力值也充分在平均以上。是不折不扣的强力Servant。

  从冒着白烟的召唤阵里,看到缓慢冒出的巨大轮廓的瞬间。那种昂扬感让韦伯几乎要兴奋得射精弄脏内裤了。

  ……现在回想起来,从那时起事情的发展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韦伯对“使魔”概念的认识,充其量只不过是召唤者的傀儡。只是靠着由魔术师供给的魔力,好不容易才能留在这个世界的存在。依靠术者而存在,可以驱使其进行各种活动的木偶人形。使魔本来就应该是那样的东西。那样的话,在其延长线上的Servant,大概也可以想象得出是类似的东西。

  但是,从召唤阵出现的那个——

  首先一开始,那像是在熊熊燃烧般炯炯发光的锐利双眸,就让韦伯失魂落魄了。在四目相会的瞬间,韦伯就凭借着他那小动物似的本能直觉.察觉到那是比起自己要压倒性强大的对手。

  眼前矗立的彪形大汉充满压迫的存在感。从那筋骨隆隆的身躯散发出的浓厚的体味也让人不禁掩鼻,韦伯认识到了。这家伙完全超越了什么幽灵呀、使魔之类的常识,是个真正的“大男人”。

  被圣杯招来的英灵,不但是灵体,还将获得了物质上的“肉体”现身于这个世界的事,这些知识韦伯也是知道的。可是,既不是虚像也不是影子,真实得毋庸置疑的厚重肌肉块堵在自己面前那充满了威胁性的感觉,真是超出了韦伯的想象。

  另外,韦伯讨厌彪形大汉。

  这并不单单只是由于韦伯比一般人要矮小的原因。虽然他的肉体是有些脆弱,不过那也是由于自幼就过度进行魔术的学习,结果导致没有时间进行身体锻炼,他从没有认为那是缺点。应该说比起肉体优先磨练头脑反而是韦伯的骄傲。

  但是,那种理所当然的道理,对彪形大汉的肌肉是行不通的。这种对手从举起岩石似的拳头,到挥下为止的时间间隔,快得让人毫无办法。就算再简洁的咒语都没有展开的时间,也没有使用魔术的空隙。

  也就是说——被巨大的肌肉男逼近到拳头打得到的距离就完蛋了。

  “……所以我问你。你是我的Master没错吗?”

  “啊?”

  那是彪形大汉的第二次提问。用几乎要从根底撼动大地的粗犷声音。

  那决不可能让人听漏的音量.在最初提问的时候自己似乎被那过于充满震撼感的声音压迫得失去了意识。

  “是——是的!我我我我,不,本人是!你的Master的韦伯.维尔维特!不,是这样的!就是你的Master!”

  尽管在各种意义上已经不行了,韦伯还是尽可能的拼命虚张声势与眼前的肌肉对抗着。……话说回来,自己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对方的体格比起刚才更加巨大而显得充满威压。

  “唔,既然契约完成了。——那么小子,马上带我去书库吧。”

  “啊?”

  韦伯不禁再次傻傻的回答了一声。

  “所——以——,书啊。书。”

  很不耐烦的重新说道,巨汉Servant像是要按住韦伯似的,将好似松树树根的钢腕伸了过来。

  要被杀掉了——刚刚这么想之后,韦伯就体验到了浮游感。巨汉揪住他的衣领,轻松的将他提了起来。到那时为止韦伯都没有发觉自己早已跌坐在地上了。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对方显得更加巨大,这下总算找到原因了。

  “如果你是魔术师的话,应该有一两个书库的吧?那样的话就快点带路,这是必要的战斗准备。”

  “战、战斗……?”

  到被巨汉提醒为止.韦伯早已把圣杯战争的事情给干干净净的抛到了脑后。

  当然。只是寄住在普通话民家的韦伯是不可能拥有书库的,没办法,他只好带着Rider去图书馆。

  冬木市的中央图书馆坐落于还在开发中的新都的某个市民公园之中。老实说。深夜在街上行走有些不安——由于最近冬木市频发猎奇杀人事件的缘故,警察宣布处于非常事态——但对韦伯来说,比起被巡逻中的警官发现接受职务质问的危险.不知道会被眼前的巨大肌肉做些什么的危机感要更加严重。

  幸运的是.巨汉在树林里不知何时像是被抹消了似的变为不可视化。Servant的话,应该是灵体化的能力吧。带着身穿铠甲的彪形大汉走动的话可不是被当作可疑人物就能了事的.在这一点上算是帮了韦伯的大忙。尽管如此,被威严的存在感如影随行的韦伯背后还是一直感受到压力。

  幸运的没有遇到任何人就穿过冬木大桥进入了新都,抵达目标的市民公园之后,韦伯指着深处的某座漂亮的近代建筑说。

  “书的话,那里有很多——我想。”

  于是,纠缠韦伯的压力轻飘飘的离开了。看起来Rider似乎保持灵体进入了建筑之中。

  ——然后,一个人被留下等了超过30分钟,终于从莫名其妙的胁迫中被解放的韦伯,总算获得了冷静思考整理的时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回想起刚才为止自己的丑态,韦伯抱起了脑袋。就算是作为强力Servant的存在,也是他的契约者。主导权应该是握在身为Master的

  韦伯手上的。

  韦伯召唤出的Servant的确很强力。那由从凯奈斯处偷来的圣遗物的来历上自己已经充分了解了。

  英灵伊斯坎达尔.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大帝的名字为世人熟知。

  一个人名被各个地域不同的发音称呼为“王”的经过。才是那个英雄成为“征服王”的缘由。不但二十岁就继承了马其顿的王位,而且统率古代希腊成功对波斯远征.之后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完成了席卷埃及、西印度的“东方远征”之伟业的大英雄。创建了作为希腊文化被世人所知的一个时代,是名副其实的“王者”。

  就算是那种伟人中的伟人,既然作为Servant被召唤出来,就决不能违抗Master。首先第一个理由是,Servant要存在于这个世界必须依靠韦伯。那个巨汉是依靠韦伯的魔力供给才能和这个世界相联系的,要是韦伯有个万一的话他也只能消失。

  所有的Servant会呼应Master召唤的唯一理由——也就是说.一定有必须和Master一起参加圣杯战争,从中获胜的理由。即他们也和Master一样,有追求圣杯的愿望。身为愿望机的圣杯所接受的愿望,不单是最后获胜的唯一幸存Master的愿望,而且遵从那名Master的Servant也有一起获得愿望机恩惠的权限。也就是说在利害上是一致的,Servant保持和Master的协调关系是当然的。

  而且Master还有刻在手上的令咒作为王牌。

  三条会随着行使而消失的令咒,即是三次的绝对命令权。这是表明Master和Servant之间主从关系决定性的存在。由令咒产生的命令,哪怕是自灭的荒唐指示,Servant也决不可以违抗。这是由作为Servant召唤中心的“创始御三家”之一——间桐家族所构筑的契约系统。

  反过来说.虽然用完三条令咒的Master会陷入Servant谋反的危机之中,但那是只要Master慎重行动就可以回避的风险。

  没错.只要这只手上还有令咒——压抑住内心的不安,韦伯恍惚地盯着自己的右手窃笑起来——不管你有多大块的肌肉.都是不可能违抗魔术师韦伯.维尔维特的。

  等那个Servant回来之后.必须要强硬的说清这方面的规则……

  在想着那些事情的韦伯的背后,突然响起了豪快的爆炸声。

  “嘿!?”

  吓得跳了起来的韦伯转身一看.图书馆入口锁闭的卷闸门正被狂乱地扭曲撕裂开。从那里信步走到月光下的,不是别人正是韦伯的Servant.Rider。

  初次与他见面是在昏暗的森林中,想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充足的光线中仔细端详他的风采。

  身长大概轻松超过了2米。青铜的胴铠中伸出的上肢和腿部,覆盖着仿佛从内侧鼓胀出来的健硕肌肉.看起来拥有仿佛可以徒手将熊掐死的臂力。雕塑般的深刻面貌,闪闪发光的瞳孔,和好像在燃烧的赤色头发与胡须。被同样的绯色染红,有着豪奢纹饰的厚重斗篷,让人不禁联想起剧场舞台的幕布。

  这种打扮的彪形大汉堂堂正正地矗立在近代设施图书馆的样子,虽然让人觉得什么地方有些滑稽,但对于被警报装置尖利的呜叫吓得六神无主的韦伯来说,他才没有工夫觉得有趣呢。

  “傻瓜!傻瓜傻瓜傻瓜!居然踢烂卷闸门出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为什么不像进去时一样灵体化呀!?”

  对着破口大骂的韦伯,Rider却奇妙地露出非常高兴的笑容,举起手中的两本书说。

  “保持灵体的话.就不能拿着这些了。”

  厚重的硬壳书皮装订本和薄薄的册子。看来Rider从图书馆里带出了那两本书。不过为了这么点理由就扰乱治安,身为Master是无法原谅的。

  “不要磨磨蹭蹭的!逃走了!快点逃走吧!”

  “真不象话.没什么好狼狈的。这样不是好像小偷一样了吗。”

  “你这不是小偷是什么啊!”

  对着气势汹汹大喊的韦伯,Rider显得很不高兴。

  “大不相同啊。趁着黑暗逃跑的话只是匹夫的夜盗而已。高奏凯歌离去的话.那就是征服王的掠夺。”

  韦伯面对完全无法沟通的对手急得直挠脑袋。总之,只要拿着那两本书。Rider就会顽固的不进行灵体化,而是作为深夜的Cosplay怪人堂堂的昂首阔步。

  无计可施的韦伯只好跑向Rider,从他手里拿过两本书。

  “这样就可以了吧!?赶快消失啊!现在就消失!马上消失!”

  “哦哦,那搬运就交给你了。注意不要弄掉了哟。”

  Rider满足的点着头.再次消去了身影。

  可惜韦伯可没有安心的空闲。图书馆的警报毫无疑问的很快会传到警备公司的。在警卫赶来之前究竟有多长时间可以用来犹豫,已经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啊啊。真是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呀!?”

  丢下不知是今晚第几次的哀叹,韦伯开始全速奔跑。

逃到这里应该安全了,等到能这么喘口气的时候,已经是韦伯全力疾驰到冬木大桥附近的步行道之后的事了。

  “哈——哈——哈——……”

  对平时疏于锻炼的韦伯来说,这是心脏几乎都要破裂了的长距离地狱式奔跑。连站立的余力都损耗殆尽,一边跪在路旁——他一边再次端详起Rider从图书馆带出的书。

  “……荷马史诗?还有……世界地图?为什么?”

  硬壳书皮的豪奢书本是古代希腊著名诗人的书籍。另一本薄的是学校授课使用的彩色印刷地理教材。

  从不知如何是好的韦伯背后,突然伸出孔武有力的胳膊,用指尖夹起了地图册。

  不知何时再次实体化的Rider一下盘腿坐在地面上,开始翻看起从韦伯那拿来的地图册。

  “喂,Rider。战斗的准备是……”

  “战争没有地图的话可没法开始。这是当然的吧。”

  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Rider一边奇妙的露出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一边看着地图册开头以古德投影法绘制的世界地图。(为美国科学家古德拟定,故名。是将伪圆柱投影的非制图区加以断裂,使制图区变形减少,编制成断裂地图的方法。它的作法是在地图上把几个主要制图区的中央都定为中央经线,使地图分为几个部分,沿赤道连接在一起。不论是桑逊投影、毛尔威特投影以及其他伪圆柱投影都可以断裂。因为凡是纬线平行的投影,断裂后都有可能相互对照。为了表示大陆的完整性则可在海洋部分断裂,如为了完整地表示海洋,则可在大陆部分断裂。还可采用桑逊投影和毛尔威特投影结合在一起的断裂方法,在南北纬40°44′11.8″以内,采用桑逊投影以外采用毛尔威特投影。这样可减少变形,但缺点是在40。纬线附近有一折角,离中央经线越远,折角越显著。)

  “原来世界早已连大地的尽头都已经暴露,而且还封闭成了球形……原来如此。将球形的大地画在纸上的话,就是这个样子啊……”

  在韦伯的知识范围里,英灵在作为Servant被圣杯召唤的时候,圣杯会授予他们在那个时代里不会妨碍活动程度的知识。也就是说这个古代人也有能够接受“地球是圆的”这样的知识。那样的话,为什么Rider为了世界地图要做这种小偷程度的事呢。韦伯对此完全找不到理由。

  “那么……小子,马其顿和希腊在什么位置?”

  “……”

  尽管对于Rider那种仍旧一副傲然不驯的态度,而且对Master还不敬的只呼为小子非常生气.韦伯还是指向地图的一角。突然——

  “哇哈哈哈!!”

  韦伯被Rider突然爆发出的豪快笑声再次吓得魂飞魄散。

  “哈哈哈!好小!以前如此驰骋的大地只有这个程度吗!唔,很好!本来因为身处已经是没有未知土地的时代,还有些担心……如此

  广袤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和其巨大的身躯相匹配.Rider的笑声也非常响亮。韦伯一直感觉自己与其说是在面对巨形尺寸的人类,倒不如说是在面对着地震或龙卷风。

  “很好很好!心潮澎湃!……那么小子,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在这地图的哪里?”

  韦伯胆怯的一惊,指向极东的日本。结果Rider一副非常佩服的样子低吟道。

  “嚯嚯,在球形大地的反面吗……唔,这也真是痛快。这下方针也确定了呢。”

  Rider一边抚摸着结实的下巴,一边满足的点着头。

  “……方针是?”

  “首先绕世界半周。向西,一直向西。攻陷所有途经的国家。就这样凯旋回到马其顿,让故国的人们庆祝我的复活。哼哼哼。让人心情激动不是吗?”

  惊愕的愣住了一会之后,韦伯愤怒的甚至在心里感到目眩,同时大吼道。

  “你是来干什么的呀!是圣杯战争吧!圣杯!”

  面对韦伯的怒火,Rider向着风中叹气道。

  “那种事情只是个开头吧。为什么为了那种程度的事情特地——”

  说着说着.Rider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下手。

  “对了,说起圣杯,应该首先问的。小子,你准备怎么使用圣杯?”

  面对Rider从容不迫态度转变成无法分辨其中感情的语气。韦伯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在说什么呀?你问那种事情想怎么样啊?”

  “那可是必须确认才行的。要是你也有获得世界的打算的话,不就立刻成为我的仇敌了吗。霸王是不需要两个人的。”

  干脆地说出的那些话,大概是Servant对拥有令咒的Master说出的最为过分的僭越发言了。但是这个巨汉的粗旷声音里仅仅带了一丝的冷酷,就已经让韦伯感到心惊肉跳了。是使自己从根本上忘记作为Master的有利位置的——压倒性的恐怖。

  “傻、傻瓜!世界、什么的……”

  因为一时语塞到那种地步.韦伯唐突的想起了保持威严的必要性。

  “世、世界征服之类的——哼,我对那种低俗的事情才没有兴趣呢!”

  “哦?”

  Rider的表情一变,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韦伯。

  “你是说作为男人,还有比获得天下更远大的志向吗?那可真是有趣。我洗耳恭听。”

  韦伯哼了一下鼻子,用尽全部的胆量做出冷笑的表情。

  “我……我想要的,只是来自人们的正当评价。让时钟塔那些不认同我才能的家伙们改变看法……”

  在说完之前,空前绝后的冲击击中了韦伯。

  在几乎同时似乎还听到了Rider“太渺小了!”的大声怒喝。不过由于冲击和怒喝的强烈程度旗鼓相当,韦伯没法做出区别。

  实际上,Rider根本没有用力,只是“啪”的拍蚊子似的挥了下手罢了,不过那对于脆弱的小个子魔术师来说也过于强烈了。韦伯像是陀螺似的滴溜溜打着转,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狭隘!渺小!像个白痴!把赌在战斗上的远大志向,拿来和你的自我展示相比较?你小子这样也算是我的Master吗?真是叫人叹息啊!”

  看起来似乎相当的不满,Rider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呆滞表情朝窿术师大喝道。

  “啊——呜——”

  韦伯还从未经历过像这样正面交锋.以毫不掩饰的暴力使人屈服之类的事。比起脸颊上的疼痛,被殴打的事实。更加深刻的打击了韦伯的自尊心。

  Rider完全没有顾及面色苍白嘴唇发抖的韦伯的愤怒。

  “如果如此想被他人所敬畏的话,是呢……小子,你得首先用圣杯的力量,再长个30厘米。视线能提高那么多的话,应该能俯视大部分的家伙了吧。”

  “这个……这个……”

  再没有比这个更屈辱的了。韦伯气的怒发冲冠,感到贫血似的眩晕,全身不停的打颇。

  不可原谅。实在是不可原谅。

  区区Servant,只不过是主从关系的身份而已,这个彪形大汉彻底将韦伯的自尊心否定得体无完肤。这种侮辱,就算是神也无法饶恕。

  睹上韦伯.维尔维特的尊严——

  韦伯向紧紧握住的右手——向那手背上浮现的三条刻印灌注力量。

  “以令咒宣告——遵从圣杯的规律——向此人,我的Servant——”

  向Rider……要做些什么?

  不可能忘记。到底为了什么离开时钟塔,来到这极东的穷乡僻壤的。

  全都是为了赢得圣杯。为了那个目的召唤出Servant。能够允许的与这个英灵的关系危机只有两次。第三次之后——令咒的丧失。即意味着作为Master的决定性败北。

  如此重大局面的第一次,居然会是现在吗?刚刚召唤还不到一小时的说?

  韦伯低着头重复着深呼吸.以理性和计算,尽力抑止住心中的不快。

  不可以焦躁。虽然Rider的态度不可原谅,但是这个Servant并没有对韦伯兵戈相向或是无视命令。

  能够鞭挞这只猛兽的鞭子,韦伯只能够挥舞三次。可不能光是被吼的程度就随便使用。

  充分恢复平静之后,韦伯终于抬起了头。Rider还是坐在地上,似乎不要说大骂Master了,连Master的存在都忘记了一样,背对着他阅览着地图册。韦伯对着那异于常人的宽阔后背,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

  “只要圣杯能到手的话,那我也没有话说。那之后你要干什么都和我无关。马其顿也好南极也好,你喜欢去哪随便你。”

  “哼。”Rider没干劲的回答——只是呼出了不知道算不算回答的巨大鼻息。

  “……总之。你真的明白优先顺序吗?有在认真的进行圣杯战争吗?”

  “啊,烦死了。知道了啦,那种事情。”

  Rider抬起头,回头瞥了韦伯一眼,非常阴郁的嘀咕道。

  “首先要解决掉6名英灵,是这么回事吧?虽然是很麻烦的事情。

  不过的确没有圣杯一切就都无从谈起。放心好了。那件宝贝我会拿到手的。”

  “……”

  韦伯实在是无法接受那绰绰有余的发言。

  这个英灵的确是人如其名。在韦伯作为Master获得感应Servant力量范围内,也算是拥有超群能力值的人物。

  但是,Servant之间的争斗可不是扳手腕比赛。就算有着多么健壮的肉体,圣杯战争可没有简单到凭此就能获胜的程度。

  “看起来相当自信呢,你有什么胜算吗?”

  韦伯努力虚张声势用挑衅的眼神瞪着Rider。其中也包含着自己可是Master,对Servant采取高压的态度是理所当然的主张在内。

  “也就是说。你想见识一下我的力量?”

  Rider以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安静得让人感到不安、毫无抑扬的口气,接受了韦伯的视线。

  “没、没错。这是当然的吧?你不证明的话,我要怎么信任你啊。”

  “哼——”

  用鼻子嗤笑着,巨汉的Servant从腰间的剑鞘内拔出了剑。虽然是豪壮的宝剑,可是从其本身并没有散发出宝具的魔力。只是由于握着宝剑的Rider气势汹汹的气氛,让韦伯觉得不安。难道说,因为自己一副妄自尊大的口气而要砍我……?

  丝毫没有顾及发抖的Master.Rider将拔出的剑举过了头顶。

  “征服王伊斯坎达尔,藉此一斩问鼎霸权!”

  这样向着虚空高呼之后,Rider朝着空无一物的空间用力挥下剑刃。

  紧接着,仿佛落雷似的巨响和震动,强烈撼动着深夜的河岸。

  吓得魂飞魄散的韦伯,再次脚软跌坐在了地上。Rider应该只是空挥宝剑,到底斩到了什么——

  韦伯看到了。被切裂的空间打开一个缺口.从那里出现了极强的存在的情景。

  然后,韦伯想起了Servant的非凡之处。

  成为传说的英雄,不但是那英雄人物本身.还包括关于他的逸闻,和具有其“象征”的武具或器械之类的存在。而那“象征”,才是作为英灵具现的Servant所隐藏的、作为最后的王牌使用的究极奥义。通常被称为“宝具”的必杀兵器。

  所以——不会错的。现在Rider从虚空里显现出的那个,毫无疑问是他的宝具才对。韦伯完全能够了解那宝具内隐藏着远远超出魔术范畴和强度之外的力量。那是不单超越了人之理,连魔术之理也被超越的,属于奇迹之理的存在。

  “像这样斩断绳结,我得到了这个。戈迪亚斯王向宙斯献上的供品。……我能够占据Rider的席位,也一定是这个的功劳吧。”(公元前223年冬天,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进兵亚细亚。当他到达亚细亚的弗尼吉亚城时,听说城里有个著名的预言:几百年前,弗尼吉亚的戈迪亚斯王在其牛车上系了一个复杂的绳结.并宣告谁能解开它.谁就会成为亚细亚王。从此,各国的武士和王子都来试解这个结,可都无功而返。亚历山大仔细观察着这个结后,许久许久,始终连绳头都找不着,在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行动规则来解开这个绳结呢?!于是,亚历山大拔出剑来,对准绳结,狠狠地一剑把绳结劈成了两半,这个保留了数百载的难解之结,就这样轻易地被解开了。事实上,亚历山大最终也成为“千古一帝”。)

  虽然Rider说话时看起来不是很自豪,但拿出那兵器时浮现的夸耀的笑容,证明了那应该是他寄予了绝大信赖的珍爱之物。

  “不过,这只是小意思。我真正依靠的宝具另有其物。以后有机会再让你见识好了。不过必须要有那个程度的强敌出现才行呢。”

  韦伯再次以畏惧的眼神望着Rider。正因为他是魔术师,所以才能理解刚才眼前那宝具的威力。将其换算成近代兵器的话,大概可以匹敌战略轰炸机吧。要是让其暴走个一小时的话,新都周遭的全域都能够被轻易化为焦土之山。

  已经可以说毫无怀疑的余地了。这个Rider,正是韦伯所期望的最强Servant。其威力已经超过了韦伯的想象。如果存在这个男人都无法打倒的敌人的话,那大概是连天上的神罚也奈何不得的存在吧。

  “喂喂,小子,你那副呆样傻站着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哦。”

  Rider一边坏心眼的笑着,一边朝瘫坐着的Master说道。

  “想要圣杯的话,就赶快去查清一两个英灵的所在地如何呀。那样我就可以迅速的前去征讨了。……在那之前,我就用地图来打发时间了,没有什么意见吧?”

  韦伯用失魂落魄的表情慢慢点了点头。

—221:36:01

  被冰所封闭的,最后的艾因兹贝伦城。

  远古的魔术师用以秘密的保存命脉,位于荒无人烟的深山中的古城。在那一天,久违的被从风雪中解放了。

  尽管天空不算放晴,但乳白色的天空比起下雪天也要明亮得多。

  在既没有展翅的鸟类也没有绿色草木的冬之大地上,只有光线是十分充足的。

  在这样的日子里,无论父亲多么忙碌疲劳,伊莉亚丝菲尔.冯.艾因兹贝伦与卫官切嗣两人都会去城外的森林散步。那是他们艾因兹贝伦不成文的约定之一。

  “很好,今天我绝对不会输的!”

  一边这样意气洋洋的宣言,伊莉亚丝菲尔走在父亲前面.兴冲冲的向森林前进。一边费劲的用小小的靴子踏过厚厚的积雪。一边不慌不忙的窥视四周的树木,没有遗漏一处地方,也没有显露出一分空档。少女现在,正处于和父亲的认真比赛中。

  “哦,找到了,今天的第一个。”

  听到背后的切嗣很得意的宣言,伊莉亚丝菲尔眼露出惊讶和不服气的神色,转过身来。

  “骗人!哪里哪里?我明明没有看漏!”

  切嗣向着满脸通红面带懊悔的可爱女回以得意的笑容,指着头上的一根小树枝。降霜的胡桃枝上,看得到有个小小而隐蔽的冬芽。

  “哼——哼——哼,抢先得分了呢。就这样继续加油吧。”

  “人家才不会认输呢!今天绝对不会认输的!

  父亲和女儿在冬之森里重复的竞赛,是寻找胡桃的冬芽。今年伊莉亚的战绩是十二胜九负一平。相对于总得分四百二十七个的伊莉亚,切嗣为三百七十四个。眼下,虽然是伊莉亚占上风。可是最近几次却是切嗣怒涛般的三连胜,给冠军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伊莉亚丝菲尔赌气的开始快步前进。看着她那副样子,切嗣苦笑却没有阻止。从一个一个确认父亲发现的冬芽位置来看,今天女儿也很拼命。终于,看来这回似乎要暴露自己的手法了。

  “啊,有了。伊莉亚也找到了一个。”

  在兴高采烈的伊莉亚背后,切嗣坏心眼的含笑说道。

  “哼哼哼,爸爸也找到第二个了哟。”

  这下,伊莉亚就好像被飞溅的水花泼到的猫似的跳了起来。

  “哪里?哪里?”

  对少女来说,这一回可是赌上了自尊,可以断言绝对不会看漏的。实际上,她根本没有看漏。只是竞争的对手,其实运用了有失大人身份的“狡猾”而已。

  一边预想到了伊莉亚十秒后的反应一边强忍住笑,切嗣指向宣言为“第二个”的冬芽。

  “哎?那树枝,不是胡桃呀?”‘

  切嗣所指的,是一直被伊莉亚丝菲尔排除在搜索目标之外而无视的树枝。

  “不对不对,伊莉亚。那树枝是泽胡桃,是胡桃的伙伴哦。所以。那也是胡桃的冬芽.”

  以像是被狐狸戏弄了的表情沉默了二、三秒之后.伊莉亚满脸通红的鼓起脸颊大喊道。

  “赖皮!赖皮赖皮赖皮!切嗣一直都在赖皮!”

  真的是非常耍赖。从好几回以前开始,切嗣就把泽胡桃的冬芽算进胡桃的冬芽里了。这与其说是作弊,不如称之为是诡辩性的犯规了。

  “可是,不这样爸爸根本没有获胜的希望啊。”

  “这样不行!只有切嗣知道的胡桃什么的不能算数!”

  无处发泄怒火的伊莉亚丝菲尔开始捶打起父亲的膝盖。

  “哈哈哈,但是伊莉亚,又上了一课不是吗?但是泽胡桃的果实和胡桃不同,是不可以吃的,这点要好好记住哦。”

  对着完全看不到反省态度的父亲,伊莉亚“呜”的咧开嘴像是吓唬他似的嘀咕着。

  “要是老像这样耍赖的话,伊莉亚就再也不和切嗣一起玩了啦!”

  “这可伤脑筋了——抱歉抱歉,我道歉。”

  被下了最后通牒的切嗣,老实的诚惶诚恐地道歉道。这下伊莉亚丝菲尔的心情总算开始转好了。

  “保证不再耍赖了?”

  “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算泽胡桃了。”

  不过下次还有野胡桃这一手……切嗣在心中窃笑着。

  不知道父亲心里不知悔改另有盘算,还不懂得怀疑他人的伊莉亚丝菲尔很满足的点点头,“哎嘿”的挺起了胸膛。

  “很好。那么。再次开始比赛。冠军随时都接受挑战的。”

  “是,不胜荣幸,大小姐。”

  做为恭顺之证。今天的寻找冬芽比赛切嗣化身为了马匹。

  “啊哈哈。好高、好高!”

  伊莉亚丝菲尔非常喜欢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就算是她的脚无法踏过的积雪。切嗣的长脚也可以轻松的越过。而且视野也变得很高,对寻找冬芽更加有利了。

  “好了,出发!”

  “咴——嘶——”

  切嗣让女儿骑着自己的脖子.开始在树林里小跑起来。伊莉亚丝菲尔因为震动的刺激“呀、呀”的尖叫着。

  那肩膀上增加的少许重量,让父亲感到心痛。

  自己在伊莉亚丝菲尔之前没有育儿的经验.孩子成长程度之类的事情切嗣当然也不可能会有经验。但是,自己也能理解到现在已经八岁的女儿体重还没有满十五千克的情况。怎么考虑都是异常的。

  大概是因为在出生的阶段接受了乱来的调整吧。切嗣和爱丽丝菲尔的爱女,很明显的成长迟缓。就算这样继续增长年龄,也不知道身体能不能达到[x]的标准。

  不,应该说这样的期待反而显得空虚。切嗣以魔术师的知识,早已舍弃私情冷酷的看穿了一切。大概十有八九,伊莉亚丝菲尔的成长会停止在第二性征发育的前期阶段吧。

  就算这样.自己也希望能够给予她不会为自己的身体感到苦恼的幸福——这只是作为父母的自私自利。但是,当这种思念贯穿胸口时的痛楚,毫无疑问也是切嗣这个男人的爱情之证。

282

主题

416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美女离线 音の妖精
 6 

SOS团三星级★★★

7楼
发表于 2008/04/13 | 编辑
翡翠色的眼睛从城堡的窗户中注视着在森林人口处父女嬉闹的身影。

  那名少女伫立在窗边的身影。显得虚弱有一种远离人间烟火的飘渺感觉。轻盈柔软、迷人的金发端庄地盘在头上,纤细的身躯穿着颇具古风的礼服,虽然是完全匹配深闺千金的仪容装扮,可她散发出的气息,却是仅停留在原地就使整间屋子的空气绷紧了似的,显得肃穆而凛冽。可以说,那冷冷的气氛与其说是冰的寒冷,不如说是溪流般的清爽清纯。对艾因兹贝伦城沉重暗郁的冬日景色来说,她的存在在某种层面上显得格格不入。

  “在看什么呢?Saber。”

  被爱丽丝菲尔从背后喊道.窗边的少女——Saber转过身来。

  “令千金和切嗣正在外面的森林嬉戏。”

  好像很惊讶,好像很困惑,尽管有稍许皱眉的僵硬表情,但那完全没有损害到少女的美貌。比起妩媚的笑颜,她更加适合端庄清澄的严肃眼神,是那种品质稀有的美人。

  这端庄的存在感.要让人如何相信她就是英灵的实体化姿态呢。

  可是.她是真真正正的“Saber”……被圣杯召唤来的七英灵之一,占据最强剑之座的Servant。

  爱丽丝菲尔站在她身旁朝窗外望去。让伊莉亚丝菲尔骑在自己肩头的切嗣,正好向森林深处跑去。

  “切嗣的那一面,让你觉得很意外吧?”

  看着微笑的爱丽丝菲尔,Saber老实的点点头。

  从她的位置,刚好看不到少女的面孔,只是稍微看到了遗传自母亲的银发,但是消失在自己视野中时听到的高亢笑声,的确是洋溢着欢喜。仅凭这点,就可以充分察觉到嬉戏的父女间和睦的关系了。

  “老实说,我对自己的Master,有着更加冷酷的印象。”

  爱丽丝菲尔对Saber的话语感到非常困惑,苦笑道。

  “是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呢。”

  自从被召唤以来.身为Master的切嗣一次也没有和Saber说过话。

  将Servant彻底当作只是Master的仆从或道具一样的存在来对待。

  的确作为魔术师来说可能也是理所当然的态度。决不进行交谈,对提问也保持沉默,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相交过。切嗣一直在拒绝自己召唤出来的英灵。

  对切嗣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虽然Saber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在内心一定是非常的不满。对她来说,切嗣平时对自己的态度,和现在在城外和爱女嬉戏的男人身影.会感到巨大的隔阂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是切嗣的本来面目的话.那我似乎惹得Master相当不快呢。”

  爱丽丝菲尔从Saber一脸苦涩的表情上.窥见了从平时端正的面孔中看不出的本意,不禁笑了起来。看到她那样Saber显得越发不满了。

  “爱丽丝菲尔,这没什么可笑的吧。”

  “……抱歉。我在想你是不是还在介意被召唤出来时的事情。”

  “有一点。……我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姿态和众人的想象有所不同的事。但是也不用两个人一起惊讶到那种程度吧。”

  尽管风格充满了飒爽的威严,但实际上,Saber的容貌只是十五岁左右的少女。之前当她从闪耀的召唤阵中出现的时候,执行仪式的切嗣和爱丽丝菲尔都目瞪口呆了。

  后世的人们谁又会想到,从康沃尔出土的黄金剑鞘的主人,也就是作为圣剑Excalibur唯一使用者的

英雄王ARTHUR,PENDRAGON——真正的身份竟然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我的确是假装成男人,不将那谎言挑明留传于后世也是我的本意……但是怀疑我是那剑鞘的主人的事,老实说真是很叫人不快。”

  “就算你这么说也没办法呀。你的传说实在是过于有名了,况且是流传了l500年的故事。和我们所知道的亚瑟王,印象中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对着一脸苦笑的爱丽丝菲尔。Saber很不服气的、疲惫的叹了口气。

  “关于容貌怎么说也是无济于事。从岩石中拔出契约之剑时就被施以了不老不死的魔术,我的外表年龄也停止了.再说当时的臣民们

  对我的外貌也未抱任何的疑问。我所追求的,只是尽到作为王的责任而已。”

  那到底是何种严苛的青春啊。

  遭到异教徒的侵略,陷入灭亡危机的不列颠王国。遵从魔术师的预言担负起救世主的重任,十年的岁月里,在十二场会战中保持常胜,作为“龙之化身”的年轻国王。

  与那荣耀的功勋相反.王最后的命运却是因为血亲的谋反被夺走王位,连在荣光的时刻结束生涯都未被允许,充满了悲剧。

  那激烈而痛苦的命运是被如此的妙龄少女所背负.这样的真相,让爱丽丝菲尔感到心情沉重。

  “对切嗣来说……因为我的真正身份是女人的缘故。才看不起我的吗?认为我不配拿剑?”

  在爱丽丝菲尔感慨的时候,Saber一边眺望着切嗣他们进人的森林彼方,一边用干涩的声音低语道。

  “没那回事。就算是他也能看透你的力量。他还没有迂腐到会那样看低获得剑之座的英雄。……他会生气,应该有其它的理由呢。”

  “他在生气?”

  Saber继续追问道。

  “是我惹切嗣生气了吗?这才是叫人无法理解的。明明和他到现在连一次话都没有说过。”

  “所以说,不是对你个人的怒气了啦。惹他生气的,一定是我们长久以来传承的亚瑟王传说。”

  假如切嗣召唤出的英灵是和传承记述相同的“成年男性”亚瑟王的话,他也不会拒绝Servant到这个地步吧。应该会只是毫无感情、冷淡地进行最低限度必要的交涉。将本来这样就可以了结的行动贯彻为“无视”的态度,换句话说就是巨大的情绪化反应。

  切嗣在知道了过去拔出插于岩石中契约之剑的.其实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的事实真相之后,在心中涌现出了对一切关于亚瑟王的传说所无法掩饰的愤怒。

  “那个人,大概是在对你那个时代的,围绕在你身边的人们感到愤怒吧。对那些将名为‘王’的责任推到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身上的残酷的人们。”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自从拔出石中剑那一刻。我已经有了觉悟。”

  似乎没有显露出任何屈服,Saber的表情依然冷静而清澄。爱丽丝菲尔对那样的她有些困惑的微微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你就那样接受了命运,才更加让人生气了哟。只有针对这一点,也许他是在生名为阿尔托莉亚的少女的气呢。”

  “……”

  也许是无法反驳,Saber低下头沉默了片刻。不过很快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神,却变得更加顽固了。

  “那只是多余的伤感罢了。他没有理由对我的那个时代,包括我在内的人们说东道西。”

  “所以那个人才会一直沉默不语呀。”

  爱丽丝菲尔很干脆的化解了攻击,这回轮到Saber抿起嘴了。

  “卫宫切嗣和名为阿尔托莉亚的英雄.无论如何都无法相容——就这样放弃吧。就算相互交谈,也只是在相互否定。”

  关于这一点,爱丽丝菲尔也完全是相同意见。越是这样和Saber相处下去,自己就越是深深的痛感到,这位孤高的英灵和切嗣的精神性到底有着多大的差距。

  爱丽丝菲尔理解双方的说法,相互之间也有可以共感的部分。正因为如此,爱丽丝菲尔才会得出这两人之间决不可能相互理解的悲观结论。二

  “……我很感谢爱丽丝菲尔。如果没有你这样的女性,我现在大概会在这次的圣杯战争中不战而败了吧。”

  “那是彼此彼此啦。我也希望丈夫成为最后得到圣杯的Master。”

  从一开始就畏惧与英灵阿尔托莉亚的相处的切嗣,做为其解决方案,考虑出了一个任谁都无法想象的奇策。

  Servant和Master之间的完全分别行动。

  本来两者的契约就没有距离上的制约。无论相距多远,Master的令咒都能够控制Servant。同样,给Servant的魔力供给,只要Master没有陷入不醒人事的境地就会一直持续下去。这样一来Master和Servant作为同伴一起战斗,就只不过是意志的问题了。在需要慎重判断的各种战斗局面中,不能够把判断全部托付给Servant,Master有无论如何都必须留在战斗的现场,作为司令塔指挥Servant的必要。

  切嗣在不掌握Servant行动的情况下.采取Master的单独行动,不用说,不是出于对Saber的信赖。而是将爱丽丝菲尔作为自己的代理。委托她负责监督Saber的行动。

  这决不是无谋的选择。就算切嗣的Servant萌生叛意,只要还在追求圣杯,其就决不会产生杀死爱丽丝菲尔的念头。爱丽丝菲尔不在的话,就算Saber打倒了所有其他的Servant,也无法得到圣杯。因为为了让冬木的圣杯降临,爱丽丝菲尔所隐藏的“圣杯之器”是必要不可或缺的。因此,就产生了Saber必须像对待Master一样保护爱丽丝菲尔安全的必然性。

  这异常的成员组成。是由于切嗣和Saber之间的战术理念决定的。

  作为骑士英灵的Saber,作为Servant的能力也好,宝具的性能也好,所有方面都是以“正面较量”为前提的战士。最重要的是,她的精神性不会允许除此之外的其它战术。但是作为Master的卫宫切嗣呢,既然本质上是依靠谋划奇策的*者,那么这两人会在一起行动就没有道理了。

  应该说从战斗理念的观点来看。爱丽丝菲尔才适任于Saber的搭档。这是切嗣的看法。他的妻子的确是不属于人类的人造人(Homllnculus),但仍然作为名门艾因兹贝伦家族的一员,有着与生具来的气质和威严。爱丽丝菲尔毫无疑问的拥有让骑士为之忠心耿耿的淑女之风。

  事实上,经过召唤之后数日的寝食与共,Saber和爱丽丝菲尔不但相互加深了理解,而且彼此之间还产生了敬意。从一出生就将高贵当作空气一样理所当然呼吸的爱丽丝菲尔.就仿佛是Saber在自己的时代所熟知的“公主”。而对教养良好的爱丽丝菲尔来说,Saber的礼节让人心情舒畅,非常的适合自己。

  因此,Saber很轻易的就接受了,切嗣让其妻子爱丽丝菲尔作为“代理Master”的请求。她也同样在与Master切嗣之间协调的实际问题上感到不安。她认识到想要更好的战斗的话,爱丽丝菲尔显然要更合适作为主人。然后,与作为Servant的契约不同,以骑士的礼仪向她行使了主从之誓,现在也在进行着圣杯战争的准备。

  “爱丽丝菲尔眼中的切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作为丈夫的引导者。给我的人生赋予意义的人。——但是,Saber想知道的不是这些话吧?”

  Saber点点头。她想知道的不是爱丽丝菲尔主观上的,而是Saber不知道的卫宫切嗣的另一面。

  “本来是个温柔的人。只是,因为太过于温柔了,结果变得无法原谅这个世界的残酷。在那个方面,是个比任何人都要冷酷的人哦。”

  “那个决意,我也能够理解。要是处在进行决断的立场上的话,就必须舍弃掉人类的感情。”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切嗣和Saber是很相似的同伴。也有着这种看法:切嗣面对亚瑟王英灵的感情,也许是出于对同类的厌恶。

  “要想使用圣杯的力量救济世界——爱丽丝菲尔这么说过了吧?那就是你和切嗣的愿望?”

  “嗯嗯,我只不过是把那个人的想法现学现卖罢了。但是我觉得那有着赌命一搏的价值。”’

  听到爱丽丝菲尔的话,Saber用热烈的眼神点点头。

  “我托付于圣杯的愿望也是一样的。对无法用这双手保护的不列颠,我愿不惜一切去救赎。……你和切嗣的目标是正确的。是一条值得夸耀的道路。”

  “是吗……”

  一边微笑着,爱丽丝菲尔一边暧昧的回答。

  荣耀……就是这个才是问题。

  爱丽丝菲尔的脑海里回想起丈夫的话。切嗣关于和Saber采取分别行动的真正意图的说明。

  “你们二人就尽情成为战场之花。不躲不逃、光明正大、让谁也无法从Servant,Saber身上移开目光的华丽演出,注视Saber,就是说和将后背暴露给我是同一个意思。”

  ……切嗣毫无将战局托付给爱丽丝菲尔和Saber。的意思。应该说,他打算以他的手段积极的去改变战况——悄悄接近敌人身后的*者。Saber的职责,只不过是为了让那陷阱能够确实奏效的,作为诱饵的佯攻罢了。

  尽管爱丽丝菲尔被强调不可以泄密,可一旦战斗开始的话,切嗣的行动就会不打自招了吧。在那之后,这位孤高公正的骑士到底会怎么想呢……光是现在想一想,爱丽丝菲尔就觉得心情沉重了。

  “爱丽丝菲尔,你深深的理解你的丈夫切嗣,并且信赖他对吧。”

  对爱丽丝菲尔的忧郁毫不知情,Saber注视着窗外父女和乐融融的样子说。

  “这样来看的话,只觉得你们夫妇,得到了作为普通家庭的幸福。就像这样,切嗣也认为我应该得到不是作为王者,而是作为常人的幸福……但无论哪一边,都同样是徒劳的愿望呢。”

  “……这样想.你不会恨切嗣了吗?”

  “当然了。”

  看着Saber点头的清秀面孔,爱丽丝菲尔更加感受到背叛这个Servant的罪恶意识了。

  “可是——爱丽丝菲尔,这样好吗?在这里和我谈话。”

  “哎?”

  Saber面对反问的爱丽丝菲尔,有些难以启齿的移开了视线。

  “就是说——你不是应该像切嗣那样,去和女儿道别的吗。明天……将要前往圣杯出现的、名叫日本的国家了对吧?”

  “啊啊,这件事啊。——没关系的。我和那孩子之间,是不需要告别的。”

  爱丽丝菲尔静静的微笑着。那既是对Saber的关心所表达出的谢意,却又不仅如此。让人感到忐忑不安的寂寞而空虚的笑颜。

  “就算作为爱丽丝菲尔的我消失了,也不代表我会消失。等她长大[x]后,一定会理解的。因为那孩子和我一样,是艾因兹贝伦的女人呢。”

  “……"

  虽然无法理解爱丽丝菲尔满是谜团的话,但还是感觉到了其中隐藏了不祥意味的Saber,表情显得很僵硬。

  “爱丽丝菲尔,你一定会幸存下来的。赌上这把剑的荣耀。我会守护你到最后。”

  接受了骑士严肃的宣言,爱丽丝菲尔开朗的笑着颔首道。

  “Saber,去得到圣杯吧。为了你和你的Master。那时艾因兹贝伦将一了千年的宿愿,我和女儿将从命运中解放。——全都依靠你了哟。阿尔托莉亚。”

  这时的Saber,还未能理解爱丽丝菲尔悯笑中的含意。

  在如雪般闪耀的银发和玲珑的美貌之中,洋溢着温暖的慈爱的这位女性,究竟诞生于怎样的宿命之下呢——骑士知道所有的真相。是在很久之后的事了。

光明正大比赛的结果,寻找胡桃的冬芽以伊莉亚丝菲尔的胜利告终,冠军止住了三连败。还要说的话,就是在艾因兹贝伦之森里没有发现野胡桃。

  结束比赛的两人,悠闲的并排走在回去的路上。因为一直来到了森林的深处,艾因兹贝伦城的威容就像在浓雾对面的影子一样朦胧。

  “下一次,就要等到切嗣从日本回来了呢。”

  成功雪耻的伊莉亚丝菲尔,满面笑容的抬头望着父亲。切嗣努力装作平静的看着那无法让人直视的面孔。

  “是啊……下一次。爸爸一定不会输的。”

  “呵呵,再不努力的话,就要拉开100个的差距了哟?”

  爱女一脸得意的笑颜,对背负了太多事物的男人来说.实在是过于残酷沉重了。

  到底怎样才能向她坦白啊。——坦言这也许是和女儿之间最后的回忆?

  切嗣绝没有小看之后等待自己的死斗。但是自己绝对要取得胜利。为此,就算要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么——就算和女儿约定了下次在这冬之森的游戏,也只能等到胜利之后了。

  拯救一切。为此而抛弃一切。

  作为这样起誓过的男人,情爱只不过是荆棘。

  卫宫切嗣一旦爱上某人,就会遭到不得不在心中抱着会失去那份爱的觉悟的诅咒。那是他背负的与其理想等价的宿命。情爱只会苛责,而从未治愈过他。

  但是为什么——切嗣眺望着白色的寒冷天空和大地自问道。

  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深爱上一名女性,还有流淌着自己血液的孩子呢。

  “切嗣和妈妈的工作,要花多长时间啊?什么时候回来?”

  伊莉亚丝菲尔对父亲的苦恼毫不知情,用欢快的声音问道。

  “爸爸,大概两周左右就会回来了。——妈妈的话,可能还要很久……”

  “嗯。伊莉亚也从妈妈那里听说了哟。说是永远的离别什么的。”

  女儿毫无阴霭的回答,给了切嗣可以说是致命的最后重压。走在雪道上的膝盖顿时没了力气。

  妻子已经有了觉悟。而且也带给了女儿同样觉悟。

  卫宫切嗣,将面对从这年幼的少女身边夺走母亲的现实。

  “妈妈昨晚睡觉前告诉伊莉亚的,就算今后再也见不到伊莉亚。也会一直呆在伊莉亚身边的。所以伊莉亚不会觉得寂寞,所以今后伊莉亚也会一直和妈妈在一起的。”

  “……是吗……”

  那时的切嗣,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红的血液。

  已经不记得杀死过多少人的、污秽的双臂。用这手臂像普通的父亲一样去拥抱自己的孩子,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他这样告诫着自己。

  但是,那告诫才是逃避不是吗?

  很快.这孩子就将永远无法再被母亲拥抱。如果连作为父亲的切嗣也放弃那份责任的话……以后,到底该由谁来拥抱伊莉亚丝菲尔呢。

  “——呐,伊莉亚。”

  切嗣喊住在身旁行走的女儿,蹲下身子从背后抱住少女。

  “……切嗣?”

  八年来.每当像这样拥抱这娇小的身体时,切嗣一直在怀疑自己心中的父性。既对摆出一副父亲样子行动的欺瞒感到厌恶,又对忍不住这么做的自己露出冷笑。

  但这也已经结束了。比起那个,做为这个孩子独一无二的父亲,更应该去接受这手臂中的温暖。毫不逃避。毫无虚假。

  “伊莉亚能等下去吗?直到爸爸回来,就算寂寞也可以忍耐吗?”

  “嗯!伊莉亚会忍耐的。会和妈妈一起等着切嗣的哟。”

  伊莉亚丝菲尔,打算将今天这个回忆的日子,到最后都在喜悦中结束吧。那开朗明亮的声音,完全和哀叹无缘。

  “……那么。爸爸也和你约好。不会让伊莉亚久等的。爸爸一定会很快回来。”

  卫宫切嗣,又背上了一个重担。

  他一面绷紧全身忍耐着名为爱的荆棘,一面一直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

—222:24:48

  雨生龙之介虽然并不喜欢血腥暴力的电影,但是他也能够理解那种娱乐方式的必要性。

  不只是恐怖片。还有战争片,灾难片,甚至单纯的探险片和连续剧。为什么这些虚构的娱乐节目总是不厌其烦的去描写“人类的死亡”呢?

  这也许是因为观众们可以从一个安全的角度来窥视这些被虚构出来的“死亡”,而将这种恐惧缩小化了。

  人类以自己的“睿智”为荣,而对“未知”充满恐惧。但不管是多么恐怖的对象,只要“经历”过并对其有所“了解”,那么就可以凭借这种理性的认识来征服恐怖。

  不过.只有“死亡”这种事……是在活着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体验不到的。也就无法去真正的理解。于是无计可施的人类,只能依靠观察别人的死来尝试着去了解死亡的本质,进行模拟的体验。

  不愧是文明社会,人的生命是受到尊重的,所以死亡只能依靠虚构的内容来进行体验。但是,在那种平时吃饭时候都会随时因为*袭击而使身边的人被炸得身首异处的战乱之地,应该没有人愿意看恐怖电影吧。

  同样的.不论是肉体上的苦痛还是精神上的压力,对于人生的一切不幸,虚构的娱乐都能够起作用。如果由我们亲自去体验那些事情需要冒很大风险的话,那么就依靠观察别人来获得了解,从而克服恐惧、消除那种不安。——所以电影银幕和电视屏幕里都充满了悲鸣、叹息与苦闷的泪水。

  这很好。我可以理解。曾经龙之介也和这些人一样,对“死亡”充满了恐惧。那些凭借逼真的演技将惨不忍睹的尸体与飞溅的粉红色血沫完美再现的“陈腐的死”,如果观看这些能够在精神上征服对死亡的恐惧的话.那么龙之介应该也会成为恐怖电影的爱好者吧。

  但是对于龙之介这个人来说,他对于“死亡”这个东西的真假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的分辨能力。对于他来说,这些虚构的恐怖显得有点可笑了。无论是情节也好,画面也好到处都是小儿科的东西。从这些东西上面,所谓的“死亡本质”连一点也体验不到。

  虽然经常能够看到所谓虚构的暴力描写会给青少年带来不好影响的言论,但对于雨生龙之介来说,这些都不过是非常可笑的戏言。如果恐怖电影里面的鲜血和惨叫演绎的再稍微逼真一些的话,他也许就不会成为现在这样的杀人鬼了。

  这些只不过,只不过是那种迫切的好奇心的结果罢了。龙之介是无论如何都想知道所谓的“死”是怎么样的。从动脉中喷出的鲜血的颜色,与用手触摸到的腹腔内某器官的温度。将这些一把都拽出来。

  那牺牲者在死之前所感受到的痛苦和那临死前绝望的哀嚎。没有什么比这更真实了。

  人们认为杀人是犯罪。但是我们最好思考一下。在这个地球上是有五十亿以上的人生存着的。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数字。龙之介对此是深有体会的。在他小的时候曾经在公园里数过沙堆里的沙砾。他永远也忘记不了数到一万个的时候还有多到数不完的那种挫折感。而人的生命是那个的五十万倍。而且据说每天还在以几万为单位的进行着生和死的交替。那么经龙之介的手所杀掉的人,究竟又有多么重要么?

  而且当龙之介杀掉一个人的时候,是彻底的让那个人认识到死亡的全部。有时甚至能够让一个人体验“从垂死到死亡”过程的时间长达半天以上。与延长一个毫无价值的生命相比,这种由这一个人的死亡所带来的信息、刺激和经验,是更有意义的事。考虑到这一点,与其说龙之介是在杀人,不如说他是在进行一种创造的行为更为恰当。

  抱着这个信念,龙之介一边连续不断的杀人一边辗转各地。这种辗转并不是因为他害怕受到法律的惩罚。事实上,那种被带上*拘禁起来的感觉——在看到很多类似的情况以后——他已经对其“理解”而到了完全不觉得恐怖的程度了,绞刑架也好电椅也好,无论哪种死亡的方式都已经完全的“观察完毕”了。所以要说他逃避司法机关追捕的理由的话,只不过是因为在他放弃生命和自由之前,就算进监狱也得不到任何东西,而和进监狱相比,他认为那种无拘无束、快乐积极的健康日子,才是一个人正确的生活方式。

  他完全的陶醉在那种将被他杀害对象的生命力、对人生的留恋、愤怒和执着等感情一下抽出的快乐之中。那些被害者在临死之前的种种表现,可以说是他们人生的一种缩影,具有很深的意义。

  那些看起来很平凡的人,在死的时候却表现的非常奇怪,而相反的那些感觉很古怪的人在死时的样子却极其普通——观察了很多这样的人类表现的龙之介,在探求死亡,深入了解了死亡的同时,对死亡的对立面——生命也有了更深层的认识。他杀的人越多,他对生命的认识就越深刻。

  所谓的了解和判断这种事情本身就带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是的,对于龙之介身上所具备的这种魅力,完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么“很COOL”应该可以说明他的一切。

  举个例子来说吧.比方说很潇洒的到酒吧或者俱乐部去玩。当你对那个场所不太适应的时候完全不了解那里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找乐子。但只要你去的多了,渐渐的掌握了那里的规矩,成为那里的常客而受到欢迎的话,你甚至可以用你的言行去影响那里的一切。这应该就可以称为比较COOL的生活方式吧。

  对龙之介来说.已经完全习惯而且享受着坐在被称为人命的椅子上了,他是纯粹的为了游戏而游戏的人。他就像是在尝试新的鸡尾酒配方一样不停的寻找着下一个牺牲者,并从中获得无比的乐趣。

  而实际上并不需要任何的比喻,到了夜间的风月场,龙之介就好像明亮的灯火引诱飞蛾一样,总能招惹到异性对他的关心。他那风流倜傥的洒脱和充满神秘感的威严,这些纯粹的魅力无一不是对女性的致命诱惑。这些魅惑的成果,使他总是生活在灯红酒绿的愉悦之中而对于他真正中意的女孩子,则常常成为浑身沾满鲜血的肉块,从而成为他更加亲密的朋友。

  夜晚的街道是龙之介的狩猎场,而那些猎物们在被捕获以前却完全感觉不到作为捕猎者的龙之介的威胁。

  曾经有一次,当他在动物世界节目里看到猎豹的时候,被猎豹那幽雅的举止深深的打动了。他对猎豹那鲜明的狩猎方法感觉到无比的

  亲近。这种被称为猎豹的野兽,是完全符合他意识中COOL的定义的生物。

  于是在那之后,龙之介在意识里便一直把自己想象为一只猎豹。

  甚至在衣服上面到处都装饰着豹的标志。上衣和裤子,帽子和鞋,甚至袜子与内裤,手绢和手套上面都是。琥珀色的猫眼石戒指,如果没戴在中指上就一定是揣在口袋里,用真正的豹牙制作的项链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不过,就算是雨生龙之介这样的一个杀人狂魔。最近也陷入了“没有激情”这样的苦恼之中。

  引诱了三十多个牺牲者,而且已经差不多尝试过各种处刑和拷问方法的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新鲜感了。

  已经尝试过能够想到的所有方法的龙之介,不论现在对他的猎物如何的残虐与凌辱,都无法找回那种曾经体验过的兴奋和感动。

  为了能够回到原点再次找回从前的那种感觉,龙之介回到了他阔别五年之久的家乡,等到他双亲都睡孰了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个人走迸了后院的土仓房。在这个土仓房里面藏着的是他放弃了亲情的第一个牺牲者。

  五年没见的姐姐,除了样子有点变化以外,一直都在这个土仓房里等待着她的弟弟。面对毫无怨言的姐姐,没有给他带来一点的感慨龙之介认为自己白跑了一趟而感觉到气馁,就在这个时候——他在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破烂中发现了一本有点发霉了的古书。

  这是一本满是虫洞的日式装订的古书,而且不是印刷品应该是个人的手记。里面的日期写着庆应九年。看来这是距今一百多年的幕末时期所写的。

  对于学生时代就通读过汉书的龙之介来说.要阅读这本手记并不难——但是,要理解里面写的内容却是很不容易。那些细小的文字乱七八糟的堆积在纸上,写的简直就是像妖术一样荒唐的无稽之谈。但是从零散于页面上的基督和撒旦之类的文字来看,这似乎是有关于西洋神怪的描写。将人的身体作为祭品供奉给异世界的恶魔从而召唤出式神云云,简直就是玄幻小说一样的世界。

  在江户末期西洋科学被分类为异端。而在其中最异端的莫过于这种描写西洋神怪的书,虽然这里面写的东西可信度并不高,但是龙之介压根就没在意这本书上所记述内容的真实性问题。仅凭从老家仓库里面翻出来古书这一点来看就已经是非常的COOL而且FUNNY了。

  杀人狂魔重新获得杀人的激情才是最刺激的。

  于是龙之介很快将他的据点转移到书上所记载的“灵脉之地”。

  再次开始了他夜晚的狩猎。虽然不知道在这片现在被称为冬木市的土地上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但龙之介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将他的杀人计划尽量以古书上所记述的内容忠实的再现出来。

  首先第一步.要把一个夜不归家的女孩在废弃工厂里面作为活祭品祭天,这简直比想象中的还要刺激而且有趣。这种他从没经历过的仪式杀人,完全的把龙之介吸引住了。而已经停不下手来的他,又接二连三的进行着他的仪式,这个曾经风平浪静的地方小城,现在陷入了恐怖的深渊。

  接着.是第四次的犯罪——这次的目标是住宅区正中的一个四口之家,潜入进去的龙之介.虽然陶醉在进行犯罪的无比快乐中无法自拔,但毕竟是同样的犯罪进行到第四次,冲动的热情稍微有了一点冷却,在他脑海的一角.理性的警告开始在他耳边悄悄的回响。

  稍微收敛点吧,这次也许稍微做的有点过了。

  到目前为止的龙之介,一直是在全国范围内不断的变换地点杀人。他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杀两次人,而且对尸体的处理也考虑的非常周到。死在龙之介手上的人中,目前还有一大半被认为是失踪貌似目前还在进行若搜索工作的样子。

  但是像这次这样,完全没有隐藏尸体和物证,而且还是连续杀人引发话题的做法,仔细的考虑一下实在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因为太过拘泥于书中记载的样式,而完全忘记了平时的慎重。特别是这次非常难办。到目前为止的前三回,都是因为鲜血不够没能完成魔法阵而失败,所以这次为了完成魔法阵,只有得到更多的鲜血,但是把这熟睡中的一家人全都杀掉的事情,也许有点太过骇人听闻了。这样的话,警察一定会红了眼的追捕犯人,而且当地居民的戒备心理也会有不同程度的提高吧。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秘密行动的“豹”的行为方式。

  总之,今晚以后就要离开冬木市了——龙之介这样下定了决心。

  虽然他对于这种暗黑仪式非常中意而且今后也想继续搞下去,但是所谓事不过三,还是应该慎重的考虑一下比较好。

  在稍微的进行了整理之后,龙之介再次集中精神开始进行仪式。

  “充满吧充满吧充满吧充满吧。重复四次——哎,五次?哎呀,只是少充了一下……而已嘛?嗯”

  龙之介边在鼻子里哼哼若召唤的咒语。边用鲜血在起居室的地板上描画着魔法阵的图样。也许真正的仪式应该更加庄巫一些吧,不过那种压抑的气氛不符合龙之介的做事方式。对他来说.与其模仿仪式的那种氛围,到不如自己心情舒畅来的重要。

  今天的魔法阵,按照书上所记载的式样描画一次就成功了。早知道今天这么顺利的话,那些事前准备真是浪赞时间。为了这次还特意把爸爸妈妈和大女儿都杀掉了。

  “充满吧充满吧充满吧充满吧充满吧。这回是五次了呢。0K?”

  他把剩下的鲜血很有艺术感的涂在屋子墙壁的适当位置上。然后他走向蜷在角落里还活着的——被堵着嘴并用绳子捆绑起来的小男孩,他贴近男孩的脸去看他的反映,男孩哭泣着的眼睛凝视着姐姐和双亲的残骸。

  “喂,小孩,你认为真的有恶魔存在么?”

  龙之介向浑身发抖的小孩问道,还一边装作思考的样子歪着头看着他。当然,他并没有希望这个被堵住嘴的孩子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想要让这个小孩更加切身的体会到恐惧而已。

  “报纸和杂志上面啊,经常把我称作恶魔呢。但是,这难道不奇怪吗?我一个人杀的这点人,只要一枚*就能够在一瞬间超过我了啊。”

  孩子很不错。龙之介最喜欢孩子了。大人们有时表现出那种怯懦和哭喊就是不成体统的丑态,而发生在小孩子身上就是调皮可爱。就算是尿床,因为年纪小也会被人所容忍。

  “唉,算了吧。就让他们说我是恶魔好了。不过,要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有真正的恶魔存在的话,那不就很对不住真正的恶魔了么。那样的事情不太好吧。像‘雨生龙之介是恶魔’这样冒充到底好不好呢?要是这么想的话,现在也只好承认了。真正的恶魔到底存在不存在啊?”

  龙之介越说越兴奋,和这个害怕到发抖的小孩变的亲近起来。平时少言寡语的他,只要见到鲜血——特别是在濒死者身边的时候,他就会变的非常话痨。

  只留下这个小男孩没杀,是因为那三人的血量已经足够画完魔法阵,而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准备等待仪式完成之后再好好考虑一个其他有意思的方式来杀掉这个小孩——

  “但是呢,要是万一恶魔真的出现了,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只和恶魔开茶话会那未免显得有点太白痴了不是么?所以呢,小子……如果恶魔先生真的出现了的话,你要不要被杀一次看看啊?”

  “……!”

  对于龙之介话语中的异常,即使是年幼的小孩也能够完全的理解其中的意思。看着眼前这个想叫又叫不出声,只能张大着充满恐惧的眼睛而又无法逃脱的小孩的样子,龙之介嘻嘻的笑个不停。

  “被恶魔杀掉会是什么样呢。是被一口吃掉呢,还是会被撕个粉身碎骨呢,总之我觉得那一定会是很宝贵的经验吧。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事——啊,好疼!”

  突然间传来剧烈的痛楚。把龙之介从幻想中拉回到了现实。

  右手的手背上.虽然什么都没有碰到,但是却好似浸泡在剧毒里面一样疼痛。虽然那种痛感转瞬即逝,但是疼痛的余韵却仍然残留在肌肤的表面使得他手背发麻。

  “……这?这是什么……”

  在他痛感还没完全消退的右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刻上了一个类似刺青一样的图案。

  “……哎”

  看到这个图案之后的龙之介不但没有感觉到恶心和不安.反倒先觉得这个图案很漂亮起来。虽然不知道画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三条蛇纠缠在一起的图案.作为图纹刺青来说,看起来真是感觉非常的漂亮。

  但是.就在他刚从这种陶醉之中回过神来的一瞬间,忽然间感觉到背后有一股空气的流动,龙之介更加惊奇的回过头去。

  有风吹起。在这完全封闭着的屋子里应该是绝对不会吹动的气流。这股气流从一开始的微风很快的变成一股激烈的旋风,将整个起居室吹的乱七八糟。

  在床上画出的魔法阵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出了淡淡的磷光,龙之介带着无法相信的神情凝视着那里。

  对于这种异常情况的发生.他甚至对其进一步的发展有着期待一这么明显的奇怪现象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这简直就像是一直被龙之介所瞧不起的恐怖电影里面一样的夸张表现。但是这种让人想笑都笑不出来的、骗小孩子的效果,却成了真真正正发生的现实。

  转眼间屋子里的气流已经发展到连站在其中都很危险的龙卷风,起居室中的电视与花瓶都被风卷起撞的粉碎。在发光的魔法阵中央渐渐有一股雾状升起,而且在那里面还有微弱的闪电和火花飞溅。面对着这世间无法见到的光景,雨生龙之介却一点也没感觉到恐惧,反到像个对魔术充满期待的孩子一样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这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曾经对“死亡”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好奇.在之后不断的杀人中渐渐而感觉到厌倦的过程中不知什么时候失去了那种应有的光辉,现在终于——

  闪光。紧跟着是落雷一样的轰鸣。

  一股冲击力从龙之介的身体中穿过。简直就好像是被高压电流灼烧全身的感觉。

  曾经被雨生一族代代相传的奇异力量。在即将被子孙遗忘的时候,凭借着流淌在雨生一族身体中的血液,在雨生龙之介的体内长眠的被称为“魔术回路”的神秘遗产,今时今日终于重新苏醒了。然后,那刚才进入龙之介体内的“外界之力”。经过他体内刚刚开通的魔术回路循环之后再次从他体内流出,接着被那个从异界召唤来的物体吸收了进去。

  ——可以说,这是例外中的例外。

  本来根据冬木圣杯自身的要求,必须要具备七位Servant。并不是说有资质的人召唤到Servant,就会获得相应Master的资格。而是由圣杯来选择七位具有资质的人来作为Master的。

  而能够召唤出哪位英灵,说到底也是由圣杯来决定的。魔术师们辛辛苦苦的举行仪式只不过是希望能够更加准确的召唤到自己希望的Servant而已。所以不管你使用多么拙劣的召唤阵,念出多么含混不清的咒语,只要你本人具有被圣杯所认可的资质,就可以实现奇迹……

  “——我问你”

  从弥漫着的雾霭之中轻轻传来一声纤柔的不可思议的动听声音,风在不知不觉间停止了。刚才还放出光芒的魔法阵现在也已经黯淡下来,画在床上的鲜血也好似烧焦了一样变成黑色而干涸。接着在那薄薄的雾霭之中,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一下子出现在龙之介的面前。

  一张看起来很光滑而且年轻的脸,灵活的转动着的大大的双眸和光滑的脸颊,和他显得很相衬的棕色的脸,让龙之介不由得联想到蒙克的画作。

  他的服装也很奇特。修长的身上穿着宽大的法袍,衣服上装饰着大量奢华的贵金属首饰的打扮简直就像是漫画中出现的“暗之魔法使”一样。

  “请求我,呼唤我,令我以Caster职阶现身于此世的召唤者哟……我在这里问你的名字。在那里的,是什么人?”

  “……”

  龙之介有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从鲜血制成的召唤阵的闪电与烟雾中出现的——竟然出乎意料的是一个普通人。虽然并不知道应该期待出现什么样子的东西,但是至少应该是一个非常夸张的怪物啊。

  现在这种这么普通的人类样子,简直让龙之介感觉到非常沮丧。虽然从服装上来看实在是非常的离奇古怪.但是光凭这一点能就判断这个男人是恶魔吗?

  稍微挠了挠头,龙之介作好了心理准备回答道。

  “嗯,我叫雨生龙之介。自由职业者。兴趣是杀人。喜欢小孩子和年轻的女孩。”

  穿长袍的男人点了点头。似乎他对除了名字以外的部分都当作了耳边风一样。

  “很好。契约成立了。您所渴求的圣杯,我也有得到它的夙愿。

  那通往乐园的钥匙,一定会落入我们的手中,对吗?”

  “嗯——啥?”

  看来是无法马上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龙之介稍稍感觉到有点困惑。如此说来,在仓库里找到的那本古书上面确实有过这样的记载不过因为是非常无聊的规则之类只是扫了一眼就略过了。

  “……啊。先把这些麻烦的话题放在一边,来——”

  龙之介轻轻的摆了摆手,然后用下颌指着在屋子角落的小孩说道。

  “总之,作为见面礼,那边的那个如何?要吃了他吗?”

  那奇怪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边被捆住的小孩,又看了看龙之介。究竟他有没有理解龙之介语言的意思呢,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在这死一样的沉默之中,龙之介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难道我刚才的行为对于他是很失礼的举动吗。但是恶魔吃小孩这种事,任凭谁都会这样想的呀。

  奇怪的男子沉默着从长袍的怀中取出一本书。那书看起来很厚重而且装订的非常精美,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非常贵重的古董。正是恶魔经常使用的那种小道具。

  用来装订那本书封面的材料,龙之介一眼就看了出来。

  “啊,很厉害啊!这是用人皮做的吧?”

  因为龙之介曾经活剥被害人的皮拿来做过灯罩。但是对于手工制作很笨拙的他,中途受到太多挫折最后还是放弃了。现在见到具有同样制作意向而且完美的做出成品的高人,他简直对这个男人尊敬得不得了。

  对于龙之介的称赞,男子只是瞥了他一眼没做任何表态,然后徐徐的打开手中的书敏捷的用手翻着书页,口中不时的冒出一两旬意义不明的话,之后好像一切都做完了一样把书又重新合上,再次把书收进怀中。

  “……?”

  奇怪的男子将完全无法理解他行为只能楞在一边看着的龙之介放在一边,向蜷缩在床边的小男孩走去。从刚才开始就被一直连续发生的怪事吓坏了的男孩,一边挣扎着一边拼命的避开慢慢走向他的男子。

  看到男孩如此表现的男子,不知为什么眼光忽然变的温柔而充满慈爱起来,看到这里龙之介越来越困惑了。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

  “——不要害怕。孩子”

  面相奇特的怪人,带着与其面貌不相称的柔和表情与轻柔的声音对那个男孩说道。被捆绑住的男孩终于发现有人带着充满温情的表情与自己讲话,于是停止挣扎,用带着请求的目光观察着这个男子的脸。

  好像是作为对男孩的回应一样,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向蜷曲在地上的男孩伸出手——轻轻的解开缠在他身上的绳子和堵住的嘴。

  “能站起来吗?”

  男子将半弯着腰的男孩扶起,像是鼓励他一样抚摩着他的后背。

  龙之介虽然没有对这个男子到底是不是恶魔露出怀疑,但还是完全无法理解他对待这个男孩的方式。难道他是真的打算要救这个男孩的命吗?

  可是这个男子无论怎么看都是非常奇怪的样子。沉默的时候有着令人异常恐怖的面容,可一旦笑起来却又充满了天真纯洁的表情,好像圣人一样。

  “好了孩子,从那边的门走出屋子。一直往前走,不要往周围看,用自己的脚走出去。——一个人,走出去。”

  “……嗯……”

  少年坚强的点了点头,男子满面笑容的拍了一下少年的后背。

  少年按照那男子说的一路小跑,连双亲和姐姐的尸体也不敢看一眼,穿过满是鲜血的地板。门外的走廊通向二楼的楼梯和玄关。只要能够走到那里的话,他就可以从杀人狂魔的手中逃脱。他就会继续活下去了吧。

  “喂.等……”

  实在看不下去了的龙之介刚一开口.就被那男子迅速的制止了。

  话到嘴边的龙之介,虽然非常担心那孩子逃掉却又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男孩的背影越走越远。

  少年打开门,穿过走廊。眼前就是玄关的门,少年刚才那充满恐惧的双眼,现在也终于再次放出安心和希望的光辉。

  接下来的那一瞬间,故事发展到了高潮。

  面向玄关的少年,后背正对着楼梯。在那楼梯之上,从起居室那里因为被楼梯挡住而看不见的缓步台上面,突然间好像雪崩一样向下面的男孩袭去。一条非常粗大的长袍束带——不,好像是无数条蛇组成的蛇群——那简直是无法形容的一种生物,不,也许说是生物的器官更加恰当,将那男孩从背后开始把全身都缠了进去,然后非常迅速的以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把男孩拉上二楼。

  接着——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好像无数的生物一起舔着舌头的声音和细小的骨头折断粉碎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没有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听到这种令人作呕的声音而引发的想象却更加刺激。

  奇异的男子闭上眼睛仰起了头,好似非常陶醉一样聆听着那噩梦一样的音色。他放在胸前的手不断的颤抖,看起来就好像非常激动的样子。

  另一方面.龙之介也陶醉在相同的感动之中……不,他本来对此没有过任何的期望,但现在的景象带给他强烈的精神上的洗礼。

  “恐怖这种东西是有新鲜度的……”

  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惨案的余韵之中没有回过神来,恶魔——现在已经完全不必怀疑了——开始用一种充满陶醉的语气开口说道。

  “人类在不断的恐惧之中,感情会渐渐的死去。真正意义上的恐怖,不是指没有变化的静态而是变化着的动态——那种从希望到绝望的转变,那一瞬间的恐怖。你觉得怎么样?这种新鲜的恐怖和死亡的滋味。”

  “…………”

  龙之介惊讶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楼梯上现在还在吞噬着男孩尸体的“那个东西”,恐怕是这个男人准备的吧。就好像他从用血制成的魔法阵中出现一样。在他最开始打开那本人皮装订的古书的时候,就一定已经都准备好了这些东西吧。

  虽然很惊讶男子的这种手段,但更令他觉得佩服的是那男子的哲学。这种连龙之介都自叹不如的创意工夫和耽美至极的[x]。能够带来如此强烈而鲜明的感动的“死亡美学”,就是给他赋予世界上所有的赞美之辞也不过分。

  “COOL!太棒了!太COOL了你!”

  带着无比激动的心情,龙之介使劲握着男子的手上下摇动着。那样子,就算是见到亲友或恋人可能都不会有这么激动。杀人狂魔.雨生龙之介,今天终于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中遇到了一个能够令他从心底里面敬重的人物。

  “OK~!虽然不知道圣杯什么的,但是我要跟着你一起!我可以帮你的。来吧,让我们尽情的杀戮吧。要多少活祭品都可以。只要你继续让我享受这种非常COOL的杀人方式就行!”。

  “您真是很开心呢”

  也许是感觉到了龙之介那充满感激的激动心情。男子带着天性率直的无邪表情温和地微笑着回应龙之介。

  “您是叫龙之介吧。能够得到像你这样的Master的理解.实在是我的荣幸。这样,我终于能够达成我的夙愿了。”

  ——类似于这种没有圣遗物也能成功的召唤,需要Master和要召唤的英灵具有相同的精神性。而作为龙之介这样品质恶劣的杀人狂魔所召唤出来的,正是以残忍嗜杀而在后世留名的真真正正的残杀之英灵。不,从他的性质上来说,与其叫做英灵,不如称他为凶灵更加恰当。

  “啊,这么说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终于发现到问题关键的龙之介,故意讨好的问道。

  “名字么。嗯……要一个符合这个时代的好名字的话……”

  男子把手指贴到唇边,考虑了一会道。

  “……那么,就先称呼我为。青须,怎么样。今天我们就算是相识了。”

  男子带着天使一样的笑容,亲切的回答着。

  就这样,第四次圣杯战争中的最后一组——第七位Master和他的Servant.Caster也完成契约了。一个充满快乐的杀人狂魔,既没有作为魔术师觉醒也没有对于圣杯战争的概念,只是凭借着一种偶然而获得了令咒和Servant。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命运的玩笑的话,那这一定是最坏的一种玩笑了吧。

282

主题

416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美女离线 音の妖精
 6 

SOS团三星级★★★

8楼
发表于 2008/04/13 | 编辑
—l72:38:15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这种说法,对于魔术师和Servant来说是不合适的。

  在夜晚的黑暗之中,那些躲藏在阴影之中的英灵们都在不停的各自进行着不可掉以轻心的侦察和*活动。

  特别是对于在这个冬木市内的魔术师们来说,需要关心的焦点主要有两个地方。那就是矗立在市内山上的那两座豪华宏大的洋馆——间桐家族和远坂家族。

  堂堂正正坐落在那里的以圣杯为目标的Master的居城,近来经常有低级的使魔以侦察为目的不分昼夜的在那附近来来往往的游荡。不过.馆主对于这种程度侦察早有防备,已经在洋馆周围架设了十几二十重的以侦察和防卫为目的的结界。这从魔术的意义上来看,简直就使这两个洋馆和要塞没有任何的区别。

  如果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即使是具备魔力的人类也别想踏进结界半步.更别说那些好像巨大的魔力结晶一样的Servant了。所以不管是实体还是灵体,想要不被察觉的潜入到这好似要塞一般的结界之中.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

  不过,也有一种例外,能够将这种不可能变为可能。Assassin具有将气息切断的技能就是这种例外。虽然没有强大的战斗能力,但是Assassin能够将自己的魔力抑制在几乎为零的状态下进行行动,使自己好像看不见的影子一样接近目标。

  更进一步讲,对于作为言峰绮礼的Servant.Assassin来说,今晚的潜入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因为他现在潜入的,并不是死对头间桐家的宅院。而是一直到昨天为止都还是他的Master绮礼的盟友——迎坂时臣的府邸。

  绮礼和时臣背着其他的Master在暗中结为盟友的事情,Assassin当然知道。而且为了守护Master之间的秘密约定,Assassin曾经多次在远坂的府邸里担任过警卫的任务。所以他早就对这里结界的配置和密度进行过调查,当然对其中的盲点也了如指掌。

  Assassin边在灵体状态下熟练的回避着错综复杂的结界.一边在,暗中嘲笑着远坂时臣那可笑的命运。那个高傲的魔术师似乎对作为他手下的绮礼非常的信任,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饲养了这么多年的小狗会反过来咬自己的手吧。

  绮礼向Assassin下令杀掉时臣,是不到一小时之前的事情。虽然还不能确定是什么事情使得绮礼有了杀意,但恐怕是因为前几天时臣召唤Sevrant而引起的吧。听说和时臣订立契约的Servant好像是Servant.Archer,但是通过观察,这个英灵甚至比绮礼想象中的还要脆弱。这么看来,再继续和时臣合作下去就没有任何的好处了,也许是因为这个,今天晚上他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吧。

  “没有必要过于慎重.即使要和Archer正面交锋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一定要迅速的干掉远坂时臣。”

  这就是Master绮礼的指示。就连战斗能力最为低下的Assassin与其交锋时都“不必惧怕”——可见时臣召唤出来的Archer的英灵,一定是非常令绮礼失望的吧。

  正想着.Assassin已经来到了最后的屏障,这里没有任何结界的盲点。要想通过这里的话,就必须以物理的手段破坏结界使其消除才能继续前进。这是在隐形的灵体状态下无法完成的工作。

  躲藏在植物的阴影之下以后,Assassin开始从灵体向实体转变,一个带着骷髅假面的修长的身躯开始显现。这时他到了和远坂的其他结界所不同的地方,很多的“视线”从遥远的地方射过来。这些大概都是那些在结界之外监视府邸的其他Master的使魔吧。不过只要不被时臣发现,这些偷看的家伙都可以不管。作为同样以圣杯为目标的竞争对手,他们没有理由去通知远坂时臣Assassin已经潜入这个消息。

  对于这种竞争对手之间的残杀.大家都会采取一种旁观者的态度在一边看着吧。

  Assassin一边窃笑着.一边向最外边结界的封印点上伸出了手——

  就在他手刚伸出去的一瞬间.从他的正上方好像闪电一样飞下一把闪耀光辉的*.穿过他的手背将他的手钉在了地上。

  “……!?”

  剧痛,恐惧,还有比这些更加强烈的惊愕。对这炫目之*突然的一击深感意外的Assassin,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抬起头来寻找着投*的哪个人。

  不,根本就没有寻找的必要。

  在远坂府邸的屋顶上,矗立着一个异常壮丽的黄金色身影。那是甚至能够令满天的星辰和月亮都显得黯淡下去的,好似神一样光辉璀璨的威容。

  Assassin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受伤的愤怒和伤口的疼痛,现在他心中所有的只是对那种压倒性的威严感的恐惧。

  “趴在地上的蝼蚁。谁允许你抬起头来的?”

  黄金的人影用他那好似燃烧起来的红色的双眸俯视着趴在地上的Assassin.一边以轻蔑的口吻质问道。

  “你没有看到我的资格。蝼蚁就要像蝼蚁一样,只要趴在地上低着头去死就可以了”

  接着在那黄金的人影周围,又出现了无数闪动着的光辉。在空中显现的有剑,有矛,有无数种类,却又互不重复,而其中任意一样都是有着绚烂装饰的宝物般的武器。并且这所有武器的矛头所指,都是向着Assassin。

  无法战胜——Assassin想都不用想,他的直觉便告诉他面前的这个男人是无法战胜的。

  和那样的家伙作战本身就是愚蠢的,我不可能战胜他。

  从他能够使作为Servant的我受伤来看,那个黄金的身影应该也是Servant没有错.而他又守护着远坂的府邸——也就是说,他是Archer职阶的英灵?

  难道.那个家伙不是不必害怕的么?

  仔细的回忆起Master曾告诉自己那句话的Assassin,终于领悟到绮礼那句话其实并没有错。

  在具有如此压倒性势力的敌人面前,就连所谓的恐惧——是啊,就连感觉到恐惧的余地都没有——

  能感觉到的。只有绝望。

  伴随着风被切裂的声音,无数闪耀着寒光的尖刃向Assassin飞去。

  Assassin能够感觉到那些视线。那些在结界之外注视着他的使魔们的视线。其他的Master们应该也看到了吧,第四次圣杯战争中的第一个失败者,连一招都没出就被打败的Servant。

  在他生命最后的一瞬间,Assassin终于理解了。他的Master言峰绮礼和……作为他盟友的远坂时臣的真正的目的。

远坂时臣坐在自己屋子里面宽松舒适的安乐椅上面聆听着外面无数宝具切裂肌肤并深深的刺穿大地而发出的轰鸣。

  “嗯.是个不错的开始……”

  外面闪耀着的金[x]光辉将自言自语的魔术师的侧影映射了出来。

  那黄金的身影就好像能够驱散一切阴暗的光辉一样.将侵入者就地处刑。然后灵体化返回屋内,再次以实体的样子出现的Servant.Archer,昂然站立在他那面带满足表情的Master身边.

  再仔细观察这个人,仪表堂堂,身披黄金甲胄,头发是好像燃烧的烈焰一样直立的金发,面容端庄,是一个华美到无以复加的美貌青年。那像血一样鲜红明亮绝非凡人的双眸中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神秘光辉。

  “实在是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呢.时臣。”

  时臣从椅子上面站起身,接着必恭必敬而且优雅的向他鞠了一躬。

  “非常抱歉,我的王中之王。”

  作为Servant,对召唤自己出来的Master应该是必恭必敬的。但是远坂时臣却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召唤出的Servant如此谦恭。因为本身就是贵族血统的继承人,远坂时臣经常以自己远胜过他人的“高贵血统”而异常自负。可他为什么对他为了赢得圣杯战争而召唤出来的英灵如此礼遇呢,不但没有当作下仆使用,反倒待如上宾。

  那是因为,这位以Archer的身份出现于现世的男人.正是那传说中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君临古代美索布达米亚的半神半人之王。作为英雄拥有最悠久的历史,是人类世界最古老的国王。

  远坂时臣的信条是对于高贵的东西就要尊重。就算拥有令咒的支配权也好,又或者订立了什么样的契约也好,都无法将贵贱颠倒。所以即便是作为自己的Servant,面前的这个黄金色青年也应该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今晚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今后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相信他们今晚见识过‘英雄王’的威力以后,那些杂碎就不敢再来添乱了。”

  “嗯。”

  对于时臣的判断,Archer也点头表示赞同。像时臣这样必恭必敬而又不卑不亢的态度,在现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得的。这一点,作为英雄王的他也能够理解。

  “暂时先让那些野兽们互相厮杀,然后我们再来观察究竟哪一个才是值得我们去狩猎的狮子。总之,在找到猎物之前,请暂时的等待一下。”

  “好吧,那眼下就先随便的散散步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吧。这个时代也相当的有趣呢。”

  听到Archer这么说的时臣,心里反到有点被他弄糊涂了。

  他所召唤到的Servant确实是英灵里面最强的。但是这英灵那强烈的好奇心和由此而引发的擅自行动却是非常的让他头痛。自从他来到现世以来,没有一天晚上在远阪的府邸里老老实实的呆过。就连今天晚上为了应付Assassin的袭击而叫Archer留守屋顶.也是时臣费了很大的工夫才说服他。

  “……您中意吗?这现代的世界。”

  “无法挽救的丑恶。但随便怎样也好。我所关心的只是在这个世界中有没有值得加入到我收藏之中去的宝物。”

  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之后。Archer那红色的双瞳中充满着神的威严注视着时臣,缓缓的开口问道。

  “如果,这是一个没有一样东西值得我去收藏的世界的话

  ——毫无意义就召唤我出来的罪过可是很重的啊。时臣。”

  “请放心,圣杯一定会令英雄王您满意的。”

  时臣并没有感觉到不安,而是很有自信的回答道。

  “那要我亲自检查过才知道。……不过,还是算了。暂时就先按照你说的办吧。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财宝都是我的东西。不管是圣杯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没有我的允许就想把他们拿走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放出这样豪言之后,英雄王便解除了实体状态,他的身形像一阵霞光一样渐渐消失了。

  “你所说的狮子什么的,我就作为消遣暂时期待着吧。时臣,细节部分就交给你来办了。”

  时臣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听着,一直到英灵的气息在屋子里完全消失以前,他都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一点懈怠。

  “……哎呀哎呀”

  直到这黄金的威压感完全消失了之后.魔术师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对于Servant来说,除了他们英灵本身的特有的能力之外.还会根据他们在现世的职阶不同而得到相应的能力。Assassin的“气息切断”和Caster的“阵地制作”,Saber与Rider的“骑乘”等等都属于这种。同样的,以Archer职阶存在于现世Servant所获得的,是被称为“单独行动”的特殊能力。

  这种可以不必依靠Master的魔力供给而维持一定程度的自由行动的能力,当Master想要消耗掉自己全部魔力发动技能的时候,或者Master因为受伤而无法对Servant提供足够的魔力的时候,这种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但有利也有弊,那就是Master无法完全的将Servant掌握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作为Archer的吉尔伽美什所拥有的单独行动能力相当于A级.

  这种程度的能力想要维持在现世的存在自不必说.就连战斗和使用宝具都可以完全不依赖Master的支持而进行……英雄王对于这一点到是非常满意,这样他就可以完全不用顾虑时臣的意思了,所以我们经常能够看到他在冬木市大摇大摆的散着步的身影。而始终都没有和Servant建立魔术回路的时臣.则完全无法掌握自己的Servant究竟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

  对于除了自己世界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时臣来说,作为英雄王的那个男人到底为什么如此的沉浸于类似散步这种大众营生之中呢。他是一点也无法理解。

  “算了,目前这些事情都交给绮礼就可以了。——现在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

  时臣边微微笑着,边透过窗户望向楼下的庭院。在偷偷潜进的Assassin的尸体周围,那些因为被过度攻击而飞溅起的沙石散乱的堆积着,呈现出的甚至是比*爆炸都惨烈的景象。

“Assassin——被杀了?”

  对于这种过于简单的结果感到失望的韦伯.维尔维特睁开了眼睛。

  他把到刚才为止一直监视着远坂府邸的目光收回,眼前再次出现了熟悉的景象——他寄居中的老夫妇家二楼的房间。刚才他在眼睑中所见到的,是他通过使魔控制的老鼠的视野转过来的图像。这种程度的魔术,以韦伯的才能来说,也是能够做到的。

  在圣杯战争的序盘,最保险的对策,韦伯选择了从监视间桐和远坂两家开始。虽然郊外的山林之中还有艾因兹贝伦家的别墅,但是北方之魔术师貌似还没有来到日本,就现状来看还没有特殊监视的必要。

  他们两家表面上看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行动.目前看来与其冒险去强攻他们两家的据点.莫不如继续进行监视静观其变.但是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喂,Rider,有进展了哟,其中的一个Servant被干掉了”

  但即使他这样呼唤.在床上睡觉的哪个巨汉也只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接着连身都没翻就继续睡过去了。

  “……”

  对于巨汉的这种态度,韦伯是非常不满。

  假如说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当然.准确的说这应该是别人家,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看了——有这么一个邋里邋遢的彪型大汉就这样栏天的睡啊睡的,简直就让他完全无法忍受。本来已经命令他,平时没有必要出现的时就候变成灵体的状态,但Rider却以“有身体的感觉很爽”为由,始终保持着这种魁梧的身材。实体化持续的时间越长,Master就要浪费掉更多的魔力来提供给Servant进行维持,虽然这对于韦伯来说这种浪费是很没有必要的事情,但是Rider对这种事却完全没有在意。

  还有另一点让韦伯无法忍受的就是,浪费了韦伯这么多如此重要的魔力之后的Rider都干了些什么呢……实际上,他什么也没于过。不管韦伯如何的劝说让他去进行侦察活动,他都不听,只是自顾自舒舒服服的睡大觉,要么就边嚼着煎饼边看租来的影碟。这样的Servant.怎么看都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喂,正经点吧!Assassin可已经被干掉了啊!圣杯战争已经开始了啊!”

  “嗯。”

  “……哎”。

  忍无可忍的韦伯提高声音叫道,Rider终于满脸不情愿转过来面朝他看着。

  “我说,那刺客算是个什么东西啊?不过就是个躲在阴暗之中偷东西的老鼠罢了,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

  “别说那个了,小子,来看这个,很厉害啊。”

  忽然间Rider的口气一变,充满激情的指着电视屏幕说道。现在DVD机里放映的是《实录.世界航空战斗力PART4》……只要是面向军事迷的资料,不管是文献还是影像资料都被Rider一网打尽悉数收集。当然,实际上去搞到这些东西就是韦伯的工作了。要是真让这彪型大汉自己去书店和音像店搞资料的话.作为Master的韦伯反倒更不放心了。

  “来看,这个叫B2的大黑家伙。很猛啊。这玩意我想搞它十个你看怎么样?”

  “——有那些钱的话,不如直接买一个国家来更方便呢。”

  韦伯自暴自弃的扔下这么一句话,是啊,Rider却带着很认真的表情嘀咕着。

  “果然问题还是出在资金方面吗……要是哪里有像波斯波利斯样富饶的国家的话,就去赶紧把它抢来才好吧.”

  不管怎么说来到现世的这位Rider,貌似已经开始顺应时代的从现代战中寻找征服世界的方法了。即使是圣杯,所能给予的知识也是有限的。类似于隐型轰炸机一台多少钱这样的问题,应该已经超出了那个范畴了吧。

  “总之,这个叫克林顿的男人是眼前的一个强敌啊。好像是自大流士以来我所见到的第二个强敌。”

  “……”

  自从召唤了这个Servant以来,韦伯就一直被他气的胃疼。照这么干下去,等拿到圣杯的时候,一定得被他气成胃溃疡不可。

  韦伯先把眼前这个大汉的问题从脑海里踢开,开始为将来的事情做起计划。

  不管怎么说,第一个被于掉的是Assassin这件事实在是太幸运了。韦伯知道,作为自己Servant的Rider拥有强大的战斗能力,是那种适合正面交锋的类型。而对他来讲最有威胁的,莫过于那些企图在背地里突发冷箭的敌人。Assassin就是那种敌人。虽然更准确的说来Servant。Caster也是很麻烦的,但是和能够悄无声息便接近你的Assassin比起来,还是后者对自己的威胁更大一些。

  Saber,Lancer,Archer这三大骑士和只有一身蛮力的Berserker都不足为惧。只要凭借Rider的能力和宝具,就能够力压他们取得胜利。

  接下来只要能够找到Caster的真身,阻止了他的话——

  “——说起来,Assassin是怎么被干掉的?”

  Rider一边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身,突然间的向韦伯扔出这么一句话。

  “……哎?”

  “我说,打败Assassin的那个Servant,你不是看到了么?”

  韦伯被问的哑口无言。看到确实是看到了——不过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好像是远坂的Servant……大概是吧。无论从外表来看还是从攻击的招式来看,都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厉害家伙。总之就是在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弄的就……”

  “关键的就是这个地方。你个白痴。”

  伴随着自己那傻里傻气的声音,韦伯忽然间感觉到眉间好似炸裂开来。感到一阵超出想象的痛感,韦伯一下子往后仰去。

  是Rider的中指,这家伙弹了韦伯一脑壳。虽然他并没有用什么力量。但是Rider那好似老松树根一样的手指还是把韦伯的脑袋弹出又红又肿的一个大包。

  又是暴力。又是肉体上的攻击。那种由疼痛而引起的恐惧和愤怒使韦伯连最后的一点点理智也丧失了。被自己的Servant攻击已经是第二次了。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被打。

  因为愤怒而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的韦伯张大了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Rider没有去理会气的肺都快炸了的Master,深深叹了口气道。

  “我说你啊,与其在这跟我较劲,不如再去仔细的观察一下那个战胜了Assassin的家伙,你说呢?”

  “……”

  韦伯没有办法反驳他。Rider说的对。虽然自己很不愿意被这个就知道睡觉、看书、看影碟、一天到晚吃个没完的Servant教训,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今后的问题并不在那些被打倒的对手身上,而是那些还存在着的敌人。

  “算了,怎么都行了。你说的那个闪金光的还是什么的家伙。没有什么特别让人注意的地方吗?”。

  “那,要那么说的话……”

  从那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来看,到底能够知道什么呢。

  总之,首先可以判断那干掉Assassin的攻击是通过宝具来完成的。即使是通过使魔的眼睛,也能够看到那庞大魔力的破坏力量。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像暴雨一样射向Assassin的武器的数量——

  “……Rider.Servant所能够拥有的宝具数量.一般来说只能有一个吧?”

  “理论上来说是的.但是偶尔也会有拥有两到三个宝具的特殊的英灵。比方说,我伊斯坎达尔就是这种类型。”

  这么说来,在他被召唤出来的当天,他一边给韦伯看了自己的宝具,确实也说过还有其他的王牌这样的话。

  “哎呀,去算计宝具的数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我所知,所谓的宝具,是关于那个英灵的最有名的故事或传说的一种具体化的表现,所以并不一定非要以武器的形式存在。也就是说对于‘一种宝具’的意思,既可以按照字面理解为一种武器,也可以认为是一种特殊能力,或者是一种攻击的手段。”

  “那么,也有那种能够同时发出几十上百个剑的宝具吗?”

  “可以无数分裂的剑吗?嗯,是有的。这是被作为单一的‘宝具’而定义的能力。”

  “……”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和打倒Assassin的招式还是不一样。韦伯通过使魔的眼睛所看到的那被发射出去的武器,每一个都具有自己独特的形状,那绝对不是分裂的同一个武器。而是每个都是一个独立存在的武器。

  难道说,所有的那些都是宝具吗?但那应该是完全不可能的。干掉Assassin的那些武器,绝对不止两三个这点数量。

  “嗯,没关系。关于敌人到底是谁,只要见到他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Rider边磊落的大笑着,边用力的向陷入深思的韦伯的后背用力拍去。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将韦伯的脊骨直到肋骨都震的发麻.矮小的魔术师不停的咳嗽起来。虽然这次的打击并没有屈辱的意思.但韦伯还是从心里希望Rider以后不要采取这种粗鲁的表达感情的方式。

  “那,那样怎么没问题吗!?”

  “没问题。简直激动人心。”

  Rider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放出豪言道。

  “吃饭和爱情,睡觉与战斗——无论做什么都要尽量从中享受快乐。这便是人生的秘诀”

  “……”

  韦伯对这四样一样都感觉不到快乐。不,其中两样他甚至连经历都没经历过。

  “好了,咱们去外面找点乐子去怎么样?”

  大汉活动着脖子传出咔吧咔吧的声音,边伸着懒腰说道。

  “出发了,小子。快准备啊”

  “出,出发……去那里?”

  “去那里?当然是那边了。”

  “你别开玩笑了!”

  Rider站起身,那高大的身躯直达棚顶,脸上带着微笑看着韦伯愤怒的表情说道。

  “监视远坂府邸的人应该不只你一个。那样的话其他人也就应该已经知道Assassin的死。这样一来,那些以前忌惮被Assassin暗算的家伙们就敢出来活动了。而我就去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找出来干掉。”

  “找出来干掉……虽然你说得简单……”

  “我可是Rider,要论速度的话,其他的Servant可都不是我的对手哟。”

  Rider边说着边从腰中的剑鞘里拔出宝剑。韦伯看他的架势就知道他又要召唤出那个宝具,吓的连忙制止。

  “等下等下!在这里召唤可不得了,会把整个屋子吹飞的!”

冬木市新都的郊外,坐落于一座小山丘上的冬木教会中,今晚迎来了如约而至的来访者。

  “——按照圣杯战争的规定,言峰绮礼请求圣堂教会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我接受。作为这次战争监督的责任,我言峰璃正保证你的生命安全,那么。请到里面来”

  虽然对已经早就商定好了的两人来说这么做未免有点太过虚伪。

  但为了躲避别人的耳目,在教会门前只能装腔作势一下了。言峰璃正面带严肃的表情,装做公正的监督人的样子,将同样伪装成败北魔术师的儿子带进了教会之中。

  对于拥有很多外来人口的冬木市来说,经常去教会做礼拜的人数也比其他的城市相对多些。而这个冬木教会虽然地处极东之地,但却拥有着浓厚的西方宗教信仰的壮丽气息。虽然表面上看只不过是作为面向一般信徒的场所,而实际上这个教会是以作为圣杯战争的监督所为目的而建造的圣堂教会。此处的灵脉排在第三位,据说甚至可以与排在当地第二位的远坂家的府邸相媲美。

  当然,在这里担任神父一职的人,需要由负责监督Master与Servant战斗的“第八秘会”的成员们选举产生。也就是说,从三年前便一直在此教会中接待一般信徒的人,正是言峰璃正。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吧?”

  一直将绮礼领到最里面的司祭室之后,璃正神父才停止了他的演技,换了一副什么都知道的面孔。

  “父亲,会不会有人在监视着这个教会呢?”

  “不会的。这里是受保护的中立地带。想对这里有所行动的Master都会受到教会的忠告。在知道这件事的麻烦之后还想要来这里骚扰失败者的人,应该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放心了呢。”

  绮礼在他父亲让给他的椅子上面坐下,长长叹了一口气。接着——

  “——为防万一,警戒还是不能怠慢啊。还是在这里安排一个人吧。”

  绮礼用冷冷的腔调不知对谁命令着。当然不会是对他的父亲。而站在他旁边的璃正神父,对他儿子这种奇怪的发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那么,守卫这里的人是?’’

  “是,正是在下。”

  看起来好像对着空气问说的绮礼,竟然传来了回应。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屋子角落的阴影之中,好像影子一样涌出了一个黑衣女子。

  绮礼也好璃正也好,对于这名女子的突然出现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简直就好像他们早就知道黑衣女子在那里一样。

  岔子娇小的身躯被包裹在漆黑的长袍之中,脸上带着一幅骷髅面具。这身装束简直就是如假包换的*者英灵——哈桑.萨巴哈。

  “在Assassin被杀的现场存在的使魔,从灵力上的区别来看,至少有四个种类。也就是说至少有四名Master见到了当时的情景。”

  “嗯……不止一人吗?”

  绮礼把眼睛迷成一条缝做思考状,然后转身向身边的父亲问道。

  “父亲,‘灵器盘’不会有错吧,七位Servant已经全部出现在现世了对吗?”

  “啊.不会错的。就在前天,最后一位英灵‘Caster’也已经被召唤出来了。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没有说出真实的名字,但是这次圣杯战争的所有Servant应该已经是全部出现了。”

  “这样啊……”

  对绮礼来说,他是希望今天晚上的碰面能够把其余五人全部找齐的。

  “这么说来,就目前的局面来看,对于所有参加本次圣杯战争的Master来说,监视御三家的府邸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站在一旁面带骷髅面具的少女——应该就是哈桑.萨巴哈吧,插言道。

  “要是连那点准备都没有的话.他们一定对我们Assassin也完全没有防备。从结果上来说都是一样的。”

  “嗯。”

  作为Master的言峰绮礼如果失去自己的Servant的话.手上的令咒便应该消失。但是现在在他的手背上.那三条圣痕还依然醒目的存留在那里.

  也就是说……Assassin的Servant还没有被消灭。难道说,现在在言峰父子身边的这个带着骷髅面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哈桑.萨巴哈吗?

  “对于那个男人的死感觉到可惜吗?”

  听到言峰这样问的假面女子,漠然的回答道。

  “那个扎伊德,作为我们哈桑的一员,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失去他,对于我们总体来讲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不过——”

  “不过什么?”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不过损失就是损失。就好像人少了根手指一样。我不想认为他的牺牲是毫无意义的。”

  虽然女子的语气很是谦恭,但绮礼还是听出她话语中透露出内心里极大的不满。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绝对不是毫无意义的。因为这一根手指的牺牲,才使你们现存能够完全的欺瞒住其他的Master。现在所有人都会认为Assassin已终被消灭了吧。这对于以隐藏为主要战术的你们来说,难道不是一种很好的优势吗?”

  “是的,正如您所说。”

  黑衣女子深深的低着头说道。

  在那些以为Assassin已经被消灭而掉以轻心的敌人背后,这次真正的影之英灵成为了谁都想象不到的威胁。又有谁能够想到呢——本来已经以败北魔术师的身份逃往教会避难的这个男人,现在居然还拥有着Servant.Assassin。

  即便是在圣杯战争这样超常事件里面,发生这种事情也叫人感觉非常出乎意料。

  诚然,哈桑.萨巴哈这个名字所指的并非单一的英灵。哈桑的意思是“山中老人”,就是*者的语源,曾经被作为中东地带*者集团头目世代相袭的名号。也就是说以哈桑为名的英灵在历史上存在有很多,当然有女性哈桑的存在也一点都不奇怪。

  但是作为圣杯战争的一大原则,被召唤来的Servant.Assassin只能有一个。虽然在理论上来说,可以通过和其他的Master抢夺支配权来获得两个以上的Servant,但是同时控制两个Assassin,却是违背了圣杯战争的原则。

  “不管怎样也好,总之战争已经开始了。”

  老神父威严的声音中,充满了对胜利不可动摇的期待。

  “终于开始了,这第四次的圣杯战争。我这把老骨头.这次终于能够亲眼看到奇迹的出现了。”

  而绮礼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昏暗的神父室中一角,似乎父亲的热情完全无法将他感动似的。

282

主题

416

存在感

126

活跃日
美女离线 音の妖精
 6 

SOS团三星级★★★

9楼
发表于 2008/04/13 | 编辑
—l62:26:29
  
  冬木市新都——
  
  这座未远川以东的住宅区,是原本在高度成长期时,对原野进行开发而建成的新城镇。虽说当时并未规划为那种历史感深厚的深山城镇,但由于*与民众计划利用国有铁路遗址建设近代商业街,冬木市正面临着一场大规模的再开发行动。
  
  即将成为商业街的楼群中虽说仍有四成还未完工,但站前的公园与商场却已是开业在即。即将建成的新都将以一种干净而苍白、华丽却又毫无个性的面貌登场。市*也逐渐向新都转移,钢筋、玻璃和涂料也组合成了各类现代建筑。这座深山都市的城市机能,正逐渐地被迫改变着。
  
  因为是休息日的午后,今天街上的人格外多。北风无情的温度就像人们之间漠然的态度。卫宫切嗣在这样的人群中显得毫不起眼,如同一个透明的存在般淹没在人潮中。
  
  他的T恤和外套显得有些陈旧,随身没有携带任何行李。他不紧不慢地走着,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个外乡人。自从入境之后,他依靠步行来到了冬木市新都。而正因为久违了的日本是他的出生地,所以他相当容易就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就在刚才.他不由自主地在自动售货机上买了包烟。他看着烟盒,心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自己戒烟已经九年了。部分原因是因为在遥远的艾因兹贝伦买不到抽惯了的好烟.也有部分是因为不想再让妻女为自己担心。而因为脑中全都是即将到来的战斗。切嗣在立木站台站稳后的一瞬间,习惯性地将硬币塞进了贩卖机里。
  
  整理心情.从路边的便利店买个了一次性打火机后,他拆开了那盒烟.白色的滤嘴一时让他觉得晃眼。
  
  把一支烟塞进嘴里,点上火,戒烟近十年而这些动作此时却一气呵成。静静地吸入那使人镇静的芳香,这滋味又如同昨天刚尝过那样熟悉而亲切。
  
  “……”
  
  体会着烟雾带来的复杂而真实的心境,切嗣开始重新审视起身边的各种景象。
  
  虽说三年前自己曾秘密来这里进行过侦查,但和那时相比,今天的冬木市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虽说变化是预料之中的事。但变化的程度却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看来自己有必要对附近的地理环境进行再次确认。
  
  切嗣对于区域划分的变化不太在行。他思考着对策到达了目的地,一家旅馆。
  
  这家旅馆只有大厅和前台都还算像样.充其量也就是个相当于商务旅馆的便宜旅社。从拖家带口的旅人到搞*的男女,这里的客人可谓是各色各样。而正因如此,这里才成了隐藏身份的最佳场所。
  
  切嗣神色平静地穿过大厅,乘坐电梯到达七楼。在三天前,他忠实的部下就应该等候在七零三室中了。
  
  与久宇舞弥之间的关系.用魔术师界的话来说或许应该称为“师徒”。
  
  而切嗣本身从未将魔术当作自己探求的对象.而仅仅是当作一种战斗用“方法”来学习,所以在他的脑子里,从来没有所谓师徒的概念。切嗣只是单纯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战斗手段”教给了舞弥,而这也只是因为舞弥本身也是他“手段”的一个组成部分。那时没人知道圣杯的所在,而人们为了实现那明知无法实现的梦想,不断地进行着绝望的战斗。
  
  所以,切嗣与舞弥之间的渊源甚至早于爱丽丝菲尔。他血债累累的另一面连他妻子都不曾知晓,但曾经与之共同战斗的舞弥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用约定的暗号节奏敲了敲七零三室的房门,仿佛等待着他的到来一般立刻开启。与屋内的人没有任何多余的问候,只交换了眼神便结束了再次见面的瞬间。切嗣沉默着走进屋内,关上了房门。
  
  切嗣与舞弥的联系也算频繁。自从切嗣从一线退下,她就一直根据其指示为圣杯战争的准备在外地奔走着;她也曾几度前往艾因兹贝伦与其商讨相关事项。
  
  舞弥虽说是个五官端正的美人,但她从不化妆。她细长的眼睛常给人一种冷淡的感觉。虽说她那头丝般的黑发或许曾迷住不少男人,但只要她一个锐利的眼神,无论什么男人都会放弃与她接近的想法。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共事十多年了。虽说初识时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可一旦剥去她外表的稚嫩,她与生俱来的锐利便开始展露无疑。
  
  与这种美人共事,一般人很可能因为压力过大而感到疲惫,但切嗣却恰好相反。舞弥总是能够根据当时情况做出正确而不容改变的判断,切嗣在她身边,却从未因自己的卑劣而羞耻,也从未憎恨过她的冷酷。或许,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心平气和”。
  
  “昨晚,远坂府邸有行动。”
  
  舞弥一开口便直奔主题。
  
  “已经做了录像,请进行确认。另外,所有装备都已到达。”
  
  “好的。先汇报状况。”
  
  舞弥点了点头.拿起电视的遥控器,按下了开关。
  
  在切嗣所教授的魔术中.舞弥对于操纵低级使魔展现出过人的才能。正因如此,切嗣经常将打探和侦查的任务交给她执行。
  
  舞弥最为得意的使魔是蝙蝠,但与其他的魔术师不同,她的蝙蝠腹部附有超小型的CCD相机,当然这是切嗣想出的方法。由于魔术师多以幻术、结界迷彩或暗示之类迷惑他人,所以几乎没人会想到对电子器械进行防备。录像可以作为今后有力的证物,除去会使使魔行动笨重这一缺点,同时使用相机是非常有效的方法。
  
  十三寸的屏幕中.昨夜远坂府邸的一部分被从始至终被记录了下来。虽然不够清晰,但足够使人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个带着骷髅面具Servant束手无策地被黄金Servant消灭。切嗣连眉毛也没动一下,确认了事实。
  
  被打败的Servant所戴的白色面具上,清晰可见*者的职阶标记。
  
  “这样的开端你觉得怎么样。”
  
  “看似非常完美。”
  
  舞弥立刻回答了切嗣的提问。
  
  “从*者开始实体化,到远坂的Servant进行攻击相距时间太短。只能认为它一直处在待机状态。如果因为早就察觉到有灵体化状态的侵人者,那还好理解。但*者毕竟拥有中断气息的技能,所以很难想象……我认为。远坂事先就已经知道了会有人人侵。”
  
  切嗣点了点头。不愧是他教出的手下,想法和自己完全相同。
  
  “这样想的话,那可就太不可思议了。远坂既然有空等敌人找上门,又为何不利用这时间直接出去迎击,反而特意把Servant给亮了出来。”
  
  远坂家族经历过第二、第三次圣杯争夺,其主人必定熟知战争的各项理论学说。所以对于自家大本营远坂府邸正被他人监视一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远坂时臣还是毫不犹豫地派出了Servant。一般人看来,这绝对是下下策。
  
  所谓圣杯战争,就是昔日扬名沙场的英灵勇士之间的对决。那些英雄们所继承的,多数情况下包含着一些战术要领及优势弱势等等的信息。也就是说,英灵们等于在一开始,就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技能与弱点。
  
  “正因为如此,在Servant战中,必须死守英灵的真正身份,所以当称呼英灵的时候,从不称呼其真名,而是使用职阶。”
  
  而在昨晚.远坂却将servant和类似必杀的招数毫不保留地使了出来。虽然这并不是致命错误,但也完全可以轻松回避,如将*者引至邸内再展开战斗。远坂甚至完全没有在乎是否正被监视。
  
  “该保密的东西却被人看到了,或许是因为一开始就想给别人看吧。”
  
  对于舞弥的话.切嗣再次点了点头。
  
  “确实。这么做的话,对谁会有怎样的价值,这个问题想一下答案就出来了……舞弥,*者的Master怎么样了。”
  
  “昨夜已前往教会处避难,并已由监督者进行保护。据说那神父名叫言峰绮礼。”
  
  听到了这个名字.切嗣的眼神里似乎带了一丝凉凉的恐惧。
  
  “舞弥,往冬木教会安排使魔,先一只就行了。”
  
  “……可以么?Master干涉教会的不可侵犯地带是被严令禁止的。”
  
  “在不被神父发现的范围内尽可能靠近。不用太费心控制,也不用让它去干些什么。”
  
  切嗣的指示让舞弥有些茫然.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不是用来监视教会的?”“
  
  “只要做出正在监视的样子就行了。或者就小心点躲在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是。我明白了。”
  
  就算弄不懂切嗣的意图.舞弥也绝不会追问下去。她立刻向正在监视远坂府邸的其中一只蝙蝠发送意念,命令其飞往新都以外的冬木教会。

切嗣关了电视,开始检查舞弥所准备的装备物品。
  
  等待切嗣检查的物品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床上,其中却并没有什么魔术师能使用的道具。短剑、杯之类的祭具或是护符、仙草还有灵石,什么都没有。放在那儿的,只有千挑万选而来的拥有最高性能的新锐兵器.而除此之外,也都只是普通兵器,没有一样带有魔力。
  
  这些,就是有着“魔术师杀手’’之称的魔术师——卫宫切嗣所使用的异端做法。
  
  要说起魔术师这种生物最大的弱点,就是由傲慢而产生的大意他们毫不怀疑自己就是神秘与人类智慧的中间人,并且他们深信,除了神之外,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也只有同样身为魔术师的人。
  
  所以当他们面临战斗时,只会留意各类魔术。他们能看破任何甚至是还未实行的魔术。所以在他们眼里,只要有了敏锐的感知力和完美的抗魔对策,就等于掌握了胜利的钥匙。这是对于任何一名魔术师来说,万变不离其宗的关键。
  
  而其结果,就是他们忽略了不依靠魔术的纯物理攻击手段。无论多么锋利的刀刃,无论多么强力的*,只要不碰到自己的身体就完全不足为惧。所以只要那在之前,使用魔力去施展幻术、麻痹、甚至是结界,就能将那些低级攻击手段破解。
  
  他们蔑视着科学技术。然而大多数魔术师从不曾意识到。人类不依靠魔术究竟能走多远。
  
  只有出奇才能制胜。通过与多名魔术师的战斗,切嗣得出了一个公式——要打败魔术师,就不能依靠魔术。
  
  他用这个公式为冬木的圣杯战争所作了答,答案就是这些命令舞弥去准备的装备。而在这些东西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放在床的正中,一挺散发着*油清香的来福*。这是一件融合了工匠精湛的技艺和最新电子技术,与粗暴狂躁的外形完美结合的艺术品。
  
  唱主角自然应该是这把华瑟WA2000型半自动*。约90厘米的全长相当完美,除去弹匣实际只有约六十五厘米长。使用点300温彻斯特口径弹,有效射程可达l000米。是世界上现存最高级的也是拥有最高性能的来福*。一柄单价在一万两千美元,由于其造价昂贵,所以仅生产了一百五十四柄,而其中之一就属于自己。
  
  而取代了施密特&班特型瞄准镜的,是切嗣为了能同时使用两个瞄准镜而订购的特制瞄准镜固定架。而在*身左上侧,则安装了一个特大号光学瞄准镜。
  
  而另一位主角,就是美军最新装备AN/PVS04夜视镜,或许称它为高感光度摄像机更恰当。只要进入了物镜,不论多么微弱的光线都会被电流增强,亮度大幅提升。月明时可视距离约六百码,而只有星星的夜里也有四百码,物镜三至六倍,简直可以被称为电子制“枭之眼”。原本为了防止技术泄露还禁止运往国外,实为美军新锐装备。
  
  而装在它旁边的,是用来辅助的斯派克特lR热感应夜视装置。这虽然也是用来在看清黑暗的电子装置,可它却不是通过使光增幅。而是捕捉物体热量后呈像。温度变化范围在摄氏零下五度到零上六十度,二百米外的物体可用一点八倍变焦捕捉。
  
  切嗣发现当术师发动法术后其体温会产生变化,于是开始他不停地研究和锻炼,现在他已经能从热量分布图中分辨出发动时魔术的各个状态。分辨出常人和魔术师已是相当简单的事了,他现在甚至能看出对方释放魔力后产生的破绽。之所以要同时使用这些又重又大夜视装置,不光是因为夜间作战,更是因为他对此战的重视。
  
  虽然科技日新月异使得电子产品在向小型化迈进.可一个夜视瞄准镜还是像个饮料瓶那么大,不过还是没法和光学瞄准镜那夸张的体型相比。而且就算*本身被设计得非常轻巧,可一旦加上巨大的瞄准镜,就会显得奇怪而难看。这样一来整把*总重至少达到了十公斤。
  
  光看这重量,说这是*不如说是作为支援火力的机关*。就算是重装备,这样改装都会对其实用性产生阻碍。但切嗣却认准了自己的选择。
  
  如果把这把暗视*同魔术相比,它的性能自然低了一等。只要使用了魔术,就能轻易看透黑暗,从而发现魔术师的位置。但切嗣可以用这把*,把一切散发出魔力的人全部击毙。
  
  在无法感知任何魔力的黑暗中,向一个数百米外的目标射击——如果是职业军人那并不难办到,可作为魔术师,多数人却对这一窍不通。原以为跨越了人类智慧而踏入神秘世界。却不知道这样的自鸣得意,将自己给困在了一个多么狭小的地方。能够意识到这些的魔术师,实在是太少了。
  
  切嗣从床上抱起这部超重量级的狙击机,检查了*把和*,确认它正处于最佳状态。
  
  “射程五百米,已归零。需要确认么。”
  
  “不。不用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确认瞄准镜,而是想确认射击时的手感。而日本作为法治国家,是不允许随便用*的。然而圣杯战争开展在即.用上这*的时机很有可能就在今晚。然而,切嗣对舞弥所作的工作却是给予了全部的信赖。
  
  除了华瑟之外,他还为作为先头前去打探的舞弥准备了一把斯太尔AUG突击*。当然,瞄准镜也被切嗣改为和他一样的夜视镜,而其他的都是标准配置,重量还不到五公斤。
  
  而两人的备用装备。则是两部卡利柯M950*。大小如同一把大型*,并使用了强化塑料,所以和华瑟相比,它看起来更像是个玩具。被称为螺旋式的特殊弹仓能容纳50发9毫米口径弹,而每分钟七百发的射速则不得不使人惊叹它的凶恶。
  
  而其他装备.包括*、震撼*、信号弹,甚至还有一捆C2*。这些都是舞弥按照切嗣的指示,在连原因都没问的情况下而精心备妥了的。但切嗣冷漠的眼神中,却尚未透出半丝满意的神色。
  
  “交给你的那个东西呢。”
  
  “……在这里。”
  
  舞弥从柜子的最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紫檀木箱。那张从不轻易露出笑容的美丽脸孔,看不出是真的无所思,抑或是心怀极度的敬畏之情。

切嗣接过舞弥奉上的木箱,放在了桌上,随手取下锁打开了箱子。
  
  床上所有的武器都是为了今天而全新准备的。可以说因为艾因兹贝伦的财力才得到了这些东西。虽说这些确实是通过非法手段以高价购买的贵重装备,但只要拥有资金以及相关渠道,买到这些东西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而这些东西也仅仅是一些装备而已。’
  
  而长眠于紫檀木箱中的这支*,却不是用金钱能买到的东西。
  
  这是切嗣曾经的战友,于九年前引退之后交由舞弥保管。它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切嗣一人的*。
  
  用钱就能买到的高端装备,最多只能算是“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的武装。所以,和这些东西不同,“魔术师”卫宫切嗣使用的是另外的武器。那就是“礼装”——当魔术师准备用魔术来进行战斗时的专用武器。
  
  这是Tompson/Center出品的Contender,由胡桃木削成的*夹和*柄中嵌着十四厘米长的*身,使人不由联想起一柄收在鞘中的短剑。
  
  除了必备的*和撞针之外,从外表看甚至看不出纹路和*膛,外形相当简洁.类似于中世纪末期的*。
  
  而实际上这把Contender是一把单发式*。因为这原本是被用作射击比赛的。而切嗣为了使用特制的魔弹,更换了它的*身,并在撞针上施了魔法。
  
  它使用的是30.06毫米口径的Springfield狙击*弹。而这种*无论从尺寸还是威力来说都与**的概念相去甚远。与大型军用来福*的0.308英寸温彻斯特弹相比,30.06的威力还要更胜一筹。
  
  而相比*所用的马格努姆弹,30.06的威力则更是显露无疑。
  
  不过作为随身携带的*,只能说它的火力过于强大了。
  
  所以,*真正的威胁,不在于*和弹头所发挥的物理破坏力。
  
  与*一同放在箱子里的,还有两发专用弹。弹头中封有切嗣亲自从身上采下的骨粉。当一枚封有切嗣魔力的*被射出后,这枚魔弹会转而攻击名为“切嗣”的魔术师。可以说,这是一种模拟装备。
  
  因为魔术师们只固执于魔术,所以电子制品就成为了他们的盲点。这是一个很好理解的普通道理。所以会有一大半的魔术师,因为暗视镜和热源感应仪而丧命。但这只是理论上的结果,不能排除有意外情况。因为尚有不少魔术师不属于“普通”魔术师。当遇到这样的对手,切嗣就将他称为“强敌”。
  
  如果遇到无法对其行使现有策略的“强敌”。那切嗣也只有以一个魔术师的身份,用尽所知的一切秘术去与其抗衡。而那时,或许手中的这把Contender就是唯一的胜算。
  
  切嗣边收回自己的思考,边从箱子中取出Contender。无数次被切嗣手中汗水渗透的胡桃木*柄,摸起来还是和九年前一样顺手。
  
  持*的感觉却已经非常陌生了。他静静的收拢手指。让*与手骨契合,仿佛*就是自己手臂的延伸部分。
  
  用食指打开保险下面的轴,*身便猛然向前倒去,露出了弹仓。
  
  从箱子里取出一枚魔弹,滑人弹仓,利用手腕的挥动将它关闭。弹药与*的重量共有两千零六十克,这个重量对于切嗣的右手来说,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触感如此的熟悉,切嗣想到自己早已习惯与这杀人凶器共处,不免胸中涌起一阵苦涩。而自己的双手,是否还能完整的回忆起妻子和女儿的温暖。她们的脸颊是那样柔软,手指是那样纤细,而切嗣是否还能记起这份温情。
  
  切嗣从箱中又取出了一发弹药,试着重演当年他完美熟练的填弹技术。开启弹仓,取出弹药后反手将*滑入弹仓,随即甩动手腕将*膛关闭。所用时间不到两秒。是邪念使动作变得迟缓。
  
  “……不行了。”
  
  “是。”
  
  对于切嗣自语般的自我讥讽,舞弥脱口而出。切嗣当年的身手她是最清楚的。
  
  切嗣将填人*中的*取出,又捡起落在地上的一发*后,将它们重新放回了箱子里。
  
  “伊莉亚还没那把华瑟重啊,她明明已经八岁了……”
  
  切嗣开始呆果地回忆起以前,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他的思想仿佛停滞了。所以当舞弥从他背后不做声地靠近他,钻进他怀中时,他吃了一惊。
  
  舞弥蛇般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用柔软而干燥的嘴唇封住了他的嘴。
  
  眼前的女人与他所思念的女人重叠起来,但味道和感触又是那样陌生。仿佛眼前的一切就是给予自己无情的惩罚。
  
  “……现在只要想着必须去做的事就行了。至于其他事情,不用费心。”
  
  她冷静地用一种带着蛊惑的语调提醒着切嗣。
  
  “……”
  
  切嗣沉默着.感觉到胸中的情感变得越来越冷。而心中原有的疼痛,也随着温度的降低而越来越淡。
  
  她成为了这样的女人。正是切嗣自己,将这个从战场捡回的少女培养成了这样的女人。
  
  她是一台辅助机器,是专门用来辅助一台名为“卫宫切嗣”的正常机器运作的机器。这就是久宇舞弥。这是切嗣能够取得这场战争胜利的必须的、也是最终的武器。这是只有舞弥才能胜任的角色。

—162:27:03
  
  就在卫宫切嗣与久宇舞弥在新都的旅馆见面的同时,离冬木市最近的机场——F机场,一架由德国始发的意大利vorale航空公司的包机正缓缓降落在跑道上。
  
  虽然同样经受着冬天寒冷的考验,但日本的冬季与艾因兹贝伦严酷的冬季简直不能同日而语。爱丽丝菲尔.冯.艾因兹贝伦抬头望着午后柔和的阳光,心里顿觉一阵轻松。
  
  “这里就是切嗣出生的地方啊……”
  
  真是个好地方。虽然之前也通过照片等等有了一定的了解,但亲身感受之后,爱丽丝菲尔不禁再次赞叹道。
  
  感觉轻松的不仅是心情。这次她扮作了游客.所以准备的不是平时所穿的洋装,而是尽可能接近普通人的寻常衣装。虽说只是穿上平底靴和及膝的裙子,但也给她带来了仿佛新生一般的感觉,活动自如而轻松。
  
  不过,对于相对与世隔绝的艾因兹贝伦人来说,他们所谓的庶民服饰却远远脱离了“庶民”的范围。丝质的披肩和及膝的长靴,银狐毛皮制的外套,怎么看都是那种只有在高级商场橱窗中才能看到的服装,并且绝对价格不菲。而对于从小就被当作珍宝来呵护的爱丽丝菲尔来说,这身豪华昂贵的装束却显得那么相衬。甚至可以说只有这样的装束,才配得上她飘逸的银发和美丽的容貌。
  
  虽说她为了装成普通人挖空心思才准备了这样的“庶民服饰”,不过很可惜这也只是艾因兹贝伦人眼中的庶民。而且她这样的美女,不管怎么穿都不会显得像个普通人的。
  
  “Saber,空中旅行的感觉如何?”
  
  爱丽丝菲尔先下了飞机,对跟在后面的将要踏上地面的Servant说道。
  
  “没什么特别的。比想象中的无聊。”
  
  这应该是句真心话。Saber琉璃色瞳孔中的神色与往常一样平静。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一脸惊喜地感激我呢。”
  
  “……爱丽丝菲尔,你不会是把我当成原始人了吧。”
  
  对着Saber那张皱起眉头、一脸不满的表情,爱丽斯菲尔却送上了一个纯真的笑脸。
  
  “飞行对于英灵来说,大概根本不值得惊讶吧。”
  
  “并非如此。只是我作为Servant现身于这个现代社会,已经学会了很多现代的知识。而且作为剑士也拥有乘骑技能。如有万一,我认为我可以驾驭这个名为飞机的机器。”
  
  爱丽丝菲尔被Saber的一席话惊得目瞪口呆。
  
  “你……会操纵飞机?”
  
  “我想是的。我所具有的乘骑技能的对象,是一切‘可乘坐物体’。只要跨上去握住缰绳,就能很快适应并进行驾驭。”
  
  爱丽丝菲尔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看到飞机的驾驶室。如果她走进驾驶室,发现那里没有鞍和缰绳只有许多从没见过的仪器,不知她会怎么想。
  
  不过,她对于技能进行的说明应该完全是真的。据说剑士能够驾驭除幻兽和神兽之外所有的可乘坐物体。如有必要。应该也能开车或骑车吧。
  
  “但还是有点可惜。用身体来体会飞机飞行感觉的Servant,大概也只有你一个人吧。”
  
  “……对于这我非常抱歉。我本没有这样的资格。”
  
  “啊啊,快别说了。你别介意,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其他的Master应该会用各种方式坐船来日本,所以像爱丽丝菲尔这样只和Servant一起,装作普通游客坐飞机前来的,应该算是个例了。
  
  至于其原因,全在Saber身上。她虽身为英灵,却必须接受其他Servant不必接受的制约,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灵体化。同时其他Servant所具有的能力,例如能解除实体化后高速移动、休息时灵体化抑制来自Master的魔力供给等等,其他Servant具有的基本能力她一样都没有。这并不是与切嗣的契约和召唤方法中出现问题所致,而是似乎这个名为阿尔托莉亚的英雄的魂魄在普通条件下无法启动Servant……至于详细情况,连爱丽丝菲尔也不明白最让人头痛的,就是Saber无法隐去自己,总不能在现界就让她那样身披盔甲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Saber只有装扮成普通女孩.与爱丽丝菲尔同行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过,如果就她这身打扮来看,爱丽丝菲尔倒还有些庆幸Saber所受的制约。
  
  “能和Saber两个人旅行真是太好了。反正我怎么看你都不会觉得厌。”
  
  “爱丽丝菲尔,你说什么?”
  
  “没什么。别在意啊。”
  
  爱丽丝菲尔笑得把头扭向了一边。但这却更加引起了Saber的怀疑。
  
  “……每当你这么笑的时候,就说明你肯定隐瞒了什么事,说吧。”
  
  “我只是在想,你一直以实体存在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我可以帮你选衣服啦。”
  
  “……”
  
  Saber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化为一声叹息。原本,因为受到制约而无法灵体化的Servant,就算天天挨骂也是天经地义的。但现在居然让Master开心,这当然是意料之外的情况。所以如果这时候再回几句嘴,那可就真的是本末倒置了。
  
  “爱丽丝菲尔,我这身装扮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吧.”
  
  “嗯……我想没事。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国家,还是有点紧张。”
  
  如果当时,有一个了解日本平民状态的非日本国民在场,那他肯定会对爱丽丝菲尔的话提出异议。
  
  爱丽丝菲尔在出发前就为Saber量好了尺寸并定制服装。在法兰克福机场,她们拿到了那套衣服。藏青色的裙装衬衫和领带,再加上法式欧风黑色外套,搭配在一起却是一套完美的男装。
  
  如果一个身高仅一米五左右的少女穿上这样一身衣服,或许谁都会觉得不搭。但到了Saber身上,却只能用让人赞叹来形容了。
  
  她的美并非那种性别倒错的美,但她凛然的气质又使她的美不同于普通女子的艳丽。或许,只能用气质脱俗的绝世美少年来形容她了。她那细瘦的身躯、白皙的肌肤以及少年般的纯净气质,任谁见了都会由衷的赞叹她的美。
  
  “这是我根据我自己的衣服来配的,Saber不喜欢么。”
  
  “啊,没有。这样的衣服行动起来很方便,我从前就一直穿男装的。”
  
  虽然将来她替换盔甲时穿男装行动能方便些,但至少在现在,爱丽丝菲尔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兴趣才做了这个决定,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
  
  爱丽丝菲尔将带来的行李全部交给了同坐飞机来的女仆们,她和Saber两人空着手向海关走去。女仆们将在把行李送至冬木市郊外的艾因兹贝伦别墅后直接回国。圣杯战争即将开始,而这次,爱丽丝菲尔不愿袖手旁观。所以,她为了不让无辜的人受牵连而让那些女仆立即回国。她带着这样的决心,独自一人处理身边的诸多事务。万幸的是,Saber能陪在她身边。
  
  办入境手续很快,接下来离走到大厅就只有几步之遥了,剩下的事应该很快能解决。但很快,她们与一位看似有些狂躁、态度恶劣、翻着白眼的官员相遇了。这使两人不禁感到一阵不安。
  
  “果然.我的衣服出问题了吧……”
  
  穿梭于大厅的人们纷纷看向Saber,所以她不安地喃喃自语。
  
  “我看是因为太漂亮了。”
  
  爱丽丝菲尔只得苦笑了,因为也有相当多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而事实是,因为两人都非常的美形。奇异的服装也好、从未见过的搭配也好,都显得那样的和谐而相衬。周围人注目的原因并非是因勾感到奇特,而是因为陶醉而投去了羡慕的眼光。
  
  “……走吧Saber。别计较这些。”
  
  爱丽丝菲尔边说边拉起Saber的手,而Saber则是一脸郁闷地低着头。
  
  “难得来了日本,在战争开始前,我们还是去大吃一顿吧。”
  
  “爱丽丝菲尔,不是吃不吃东西的问题……”
  
  爱丽丝菲尔半拽着Saber,一蹦一跳地向候车厅走去。Saber看着她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她似乎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明媚。

当两人到达冬木市的时候,太阳已开始西沉,夜晚即将来临。
  
  “真热闹啊……”
  
  两人在站前公园广场下了车,看着夕阳下人们忙碌的身影,爱丽丝菲尔闪烁着眼神不禁感叹道。
  
  但她身边的Saber,却仿佛战场的指挥官一般,冷冷的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切嗣应该已经到了这里吧。”
  
  “是啊,应该比我们早半天。”
  
  当切嗣将要回国时,他就已经开始秘密行动.用和爱丽丝菲尔等人完全不同的路线到达了这里。他首先应该是乘坐旅客专机前往新大阪国际机场.随后改坐火车到达冬木市。
  
  “不想办法找他么。”
  
  “没关系.他应该会来找我们的。”
  
  Saber嘴上没说.而心里早就对这两人不制定具体计划的行为感到厌倦了。
  
  “那之后我们怎么办?”.
  
  “这个么……现阶段就是看清形势变化并灵活应对。”
  
  “也就是说.根本没事做?”
  
  “正确。”
  
  看着一脸茫然的Saber.爱丽丝菲尔就像个孩子恶作剧成功了一样微笑了起来。
  
  “可那就太不值了.难得从我们那么远来赶来。”
  
  爱丽丝菲尔微笑着环视着周围的杂草。随后自顾向前走去。她的步调干脆俐落.连身边Saber的脚步都有些乱了。
  
  “难……难道有敌人的Servant?”
  
  “没有啊,怎么会呢。”
  
  爱丽丝菲尔立刻否定了。她回过头,用邀请的眼神正视着Saber。
  
  “Saber,这么难得,我们去逛逛街吧,一定很有趣。”
  
  “……".
  
  Saber听了这话一下子愣住了.真没想到她居然会说这个。随后,她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爱丽丝菲尔,不能掉以轻心。既然已经踏上了冬木的土地,那就请你有身在敌国的自觉。圣杯战争已经开始了。”
  
  “对,所以我完全信任Saber。不过如果有Servant接近,那应该能靠气息分辨出来吧。”
  
  “这……确实是的。”
  
  无论是灵体或实体,Servant与Servant之间能够靠气息来感知互相的存在。当然能力高低也根据个人的差异而有所不同,而且其中还有*者那样能隐藏气息的Servant。
  
  “对我来说,我的感知极限是半径两百米。而且如果对方还使用了什么特殊能力,那就难说了。”
  
  “啊……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很安全吧。”
  
  “是。不过……”
  
  “那你就当是我硬要拉你去的。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该去找什么。”
  
  为了引出潜伏的敌人而故意在大街上亮相,也算是一计。而对于没有侦查能力的Saber来说,要知道敌人的位置,也只能靠引蛇出洞这一招了。只要她无法灵体化,那她就永远无法选择隐秘行动。
  
  但通过刚才的谈话,Saber再次发现爱丽丝菲尔的行动中似乎包含着什么目的。无论怎么想,她都不像是单单为了玩才硬拉Saber出去的。
  
  “爱丽丝菲尔,还是定下据点后想办法通知切嗣,然后再做的好。
  
  城外的艾因兹贝伦别墅不是正好吗.”
  
  “这个么……也是啊……”
  
  爱丽丝菲尔开始支吾起来。看来她还能意识到自己的轻率是错误的。Saber觉得其中有隐情,便开始质问起爱丽丝菲尔来。
  
  “只是逛逛街而已,不用那么紧张吧。”
  
  “我是……第一次……”
  
  爱丽丝菲尔似乎被吓到了一样低着头回答。Saber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我是被圣杯召唤而来。然后学到了这个世界的知识,当然,脚下这块即将成为战场的土地我也了解。爱丽丝菲尔,这里不是什么大都市也不是观光胜地,而据我所知,这里连一个值得一看的地方都没有。”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爱丽丝菲尔像个孩子一样不停重复着这几个字。过了一会,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向Saber坦白。
  
  “这……这是我第一次出门。,,
  
  “……啊?”
  
  Saber好像没能听懂一样,当场愣住了。
  
  “我是说……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来到外面的世界……”
  
  “那你……之前一直都呆在那座城里?”
  
  爱丽丝菲尔轻轻点了点她一直垂着的脑袋,好像犯了错一样。
  
  “我只是为了圣杯战争而制造的人偶,所以没有出去的必要。大爷爷是这样对我说的。”
  
  Saber曾经以阿尔托莉亚的身份经历的一生也并不幸福。
  
  而对于在那座冰封的城中,从出生起便被囚禁的人们.Saber也不禁感到同情。
  
  “不过,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哦。切嗣经常会带些电影和照片给我看,还告诉我很多外面世界的故事。比如纽约啊,巴黎啊,许许多多的人过着各种各样的生活。都是他告诉我的,当然,也说了日本哦。”
  
  爱丽丝菲尔露出落寞的笑容,憧憬地注视着周围的行色匆匆的人们。
  
  “但是……要说亲眼看到的话,这是第一次。所以,很开心,不知不觉的就过了头。真对不起。”
  
  Saber静静地落下目光,点了点头。随后她屈起细瘦的手肘,指向了爱丽丝菲尔。
  
  “……Saber?’’
  
  “虽然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保护公主是骑士的义务。虽然我还够不上不过我也在努力。请吧。”
  
  “……谢谢。”
  
  爱丽丝菲尔的目光闪烁着愉悦的光芒,随后她勾住了Saber的手臂。
  
  离夜晚还有很长时间。

即使在繁华地段的中心,Saber和爱丽丝菲尔的组合还是那样的引人注目。
  
  身穿华服气质高贵的银发少女,以及被少女勾住手臂的玲珑美少年。即使在某个电影明星云集的酒会派对上,也未必能目睹如此完美的组合。
  
  往日只有在屏幕上才能看到的影像,如今却活生生地上演在日本某个城市的街道上。路人往往只要看一眼,就都会停下脚步。
  
  两人只是漠然的走着,不像恋人般亲密,也不像游客般兴奋,只是那样沿着街道走着。偶尔他们会停下脚步,微笑着眺望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的窗户。或是好奇地打量展示橱窗里的陈列品。但他们只是看着.却不曾进过任何一家商店。
  
  他们像旁观者,虽然走在这条街上,却不处身于这片纷扰中。
  
  冬天的太阳终于完全落下.街道被黑夜披上了另一层色彩。当看到色彩斑斓的霓虹灯不停闪烁的景观时,爱丽丝菲尔沉醉了。
  
  世界上有无数城市的夜景远胜于冬木市,但对于爱丽丝菲尔来说,自己的双眼亲眼看到的这一切,才是最美最珍贵的宝物。
  
  “太漂亮了……原来只要人多,夜就会变得这么漂亮啊……”
  
  爱丽丝菲尔不禁激动地自言自语着,而Saber则无语的点了点头。
  
  对于她来说,这片与自己曾经生活的时代相距甚远的景色,同样也给她带来了相当多的感慨。但她脑子里始终有一根弦紧绷着。
  
  这里是敌人的领地,这一点从未改变。
  
  Saber的索敌能力并不优秀,而且根据情况不同,四处徘徊的Saber反而可能被敌方Servant先发现。虽然敌人大多不会直接对人群进行攻击,但或许敌人会抓住某个时机对自己进行突袭。
  
  即使如此,她却并没有逼迫爱丽丝菲尔,而是选择去陪她呼吸自由的空气。这都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剑寄予了从未动摇的信心。
  
  她是被圣杯所选出的最强职阶之一剑之座的英灵。如果是近战,则无人能凌驾于她之上。她相信无论在什么状况下展开战斗,自己都能从容应付。
  
  所以,被偷袭反而最有利。只要光明正大地挡下攻击,再找机会反攻就是了。她会让所有低估她的愚蠢的对手知道,什么才是剑士。
  
  “……Saber,接下来我们去看海吧。”
  
  看着爱丽丝菲尔那一脸藏不住的兴奋,男装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绝不能让她注意到自己的紧张。
  
  自己曾发过誓要保护爱丽丝菲尔。所以,连此刻爱丽丝菲尔所体会的喜悦,Saber也决心守护到底。
  
  只要走过横跨未远川的冬木大桥,就能看到那里有一座大型海滨公园。
  
  夜深了,寂静的小路上只有她们两人慢慢的走着。海上的北风毫无遮拦地直接刮过,吹起了爱丽丝菲尔银色的长发,发丝如同流星尾般舞动着。这里冬天时因为海风的关系,连约会的情侣都不愿靠近。
  
  而第一次亲眼见到海的爱丽丝菲尔,则因为早已习惯了寒冷而没有在意。
  
  “这里,应该趁天亮的时候来的。”
  
  海中只有冰冷的黑暗。Saber看着这样的海,心怀歉意地开口说道。但凝视着海平线的爱丽丝菲尔却立刻回答道。
  
  “没有啊,夜晚的海也很美。像是夜空的镜子。
  
  爱丽丝菲尔听着重重的海浪声,逐渐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这天玩的很开心,她雪白的脸颊上浮出一层淡淡的红晕。看着这样的她,没有人会想到她已经结婚并生了孩子。她的笑容那样的纯真无邪,仿佛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原来和骑士您共同漫步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是如此快乐的事情。”
  
  “不知我这个冒牌骑士的表现是否合格?”
  
  对于爱丽丝菲尔的玩笑,Saber这个不苟言笑的英灵居然说出了这样调侃的话语。
  
  “合格,而且无懈可击。Saber,今天的你是世界上最最完美的骑士。”
  
  “这是我的荣幸。公主殿下。”
  
  面对言辞诚恳的黑衣少女,爱丽丝菲尔似乎有些害羞地把脸转向了海面。
  
  “Saber你喜欢海么?”
  
  “这个……”
  
  Saber苦笑着.思绪却飞回了遥远的故乡。
  
  “在我那个时代.我的国家……海的那边是侵略者的聚集地。
  
  所以我能想到的只有让人不快的回忆。”
  
  “这样啊……”
  
  爱丽丝菲尔的表情因为Saber的回答而变得凝重了。
  
  “……我真是的。对不起。我们一样都是女孩子,可你身为亚瑟王,所以不可能有空去和骑士约会什么的……”
  
  “嗯,也是啊。”
  
  Saber一脸轻松的笑着缩了一下肩。她从不后悔舍弃女人的身份,因为她在乎的是驰骋于战场的荣誉。
  
  “爱丽丝菲尔,其实你喜欢的不是和我,而是和切嗣一同逛街吧。”
  
  面对Saber的提问,爱丽丝菲尔露出一个清楚的笑容。
  
  “和他……是不行的。会想起难过的事情。”
  
  Saber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切嗣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不快乐吗。”
  
  “不。我想他应该和我感受到了同样的幸福……可是不行,他是那种会因为‘幸福’而感到痛苦的人。”
  
  “……”
  
  Saber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想要通过它去理解卫宫切嗣这个男人心中所存的矛盾。
  
  “……他觉得自己不配感到幸福。对么。”
  
  “或许吧。他总是用自己的心去惩罚自己。想要追逐着理想活着,就只有使自己变得更为冷酷,可他做不到。”
  
  爱丽丝菲尔眺望着这片海,想象着丈夫正在一个不知名的城市中,为了和自己共同的目标而奔走的身影。
  
  Saber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她不知还能说什么。
  
  ……真后悔谈到了这样一个话题,这下今天的对话算是结束了吧。这真是一个让人不愉快的结局。
  
  突然间,Saber抓住了爱丽丝菲尔的双臂将她拉近自己。而因为这样的动作,爱丽丝菲尔平静的目光与Saber在瞬间交汇。
  
  “……敌方的Servant?”
  
  “是的。”
  
  没错,在横向一百米左右远处的阴影中,敌人挑衅般故意暴露着自已的气息。而在明知自己的气息已被Saber感知的情况下,对方没有靠近而是在逐渐远离。
  
  “看来,他是想引我们过去。”
  
  “嗯,还真有风度啊。是想让我们选择战场吗?”
  
  爱丽丝菲尔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而这份平静,也正是她完全信任Saber的证明。Saber则是再次默默庆幸着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主人。
  
  “看来对方的想法和我们一样,想要引我们主动出击。Saber,看来对方也是和你一样,是喜欢从正面进行对决的Servant。”
  
  “嗯,看来不是Lancer就是Rider,不枉我做他对手。”
  
  Saber边点头边自言自语着,而爱丽丝菲尔则对她还以一个大胆的笑容。
  
  “那就好好招待他吧。”
  
  “如您所愿。”
  
  如果对方想要将自己引进对其有利的区域,那贸然上前还是有一定危险的。但根据Saber的实力,她根本不必去担心这些。她的主人完全清楚自己的Servant的实力。
  
  Saber向着敌人的所在的方位走去,脚步轻松而自信。
  
  爱丽丝菲尔跟在她身后,同时按下了藏在口袋中装置的按钮。这是切嗣交给她的发信器,据说可以用来告诉切嗣自己的位置。切嗣非常喜欢使用这种没有魔力的机械小道具。
  
  爱丽丝菲尔相信Saber的力量。但愿这次的敌人实力远在Saber之下,然后被她引以为豪的Servant轻松击败。爱丽丝菲尔期待着这样的战斗。
  
  是,如果可能的话……她想看到在切嗣介入战斗的瞬间,骑士们分出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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